话音落地,苏子澈叩首未起,殿内顷刻间一片死寂,天子目如刀锋,划过少年戴着玉冠的发顶,令他更加心跳如鼓,如有芒刺在背。蓦地,天子嗤笑一声,苏子澈正全神灌输,恰将天子的嘲弄涓滴不漏地听入耳中,他还叩拜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顷刻间羞愤欲死,面色涨得通红,不待他再说甚么,便听到天子不屑一顾地声音,冷冽又轻视:“朕若不成全呢?行了,莫要混闹,诸卿家若无他事,都退下吧。”
天子目送苏子澈拜别,直到薄弱矗立的身姿渐行渐远渐无踪,才将目光转向苏逸,问道:“逸儿但是有话要跟朕说?”
天子睨他一眼,面上未见不快,持续方才的话道:“……可这谢清之本来就是朕钦点的状元,有这一年的历练已经足矣,何况,本日这朝中,也该有几分年青的声音了。三郎,你感觉呢?”天子之意已然了然,苏子澈对劲地笑了笑,“陛下圣明!”苏逸敛了神采,俯身拜道:“陛下所言,恕臣不敢苟同……”
“梁卿所言甚是。麟儿,你听到了,军国大事非同小可,岂能容你儿戏?此事,朕权作未听过,你也休要再提!”天子沉声怒斥,又道,“传旨,任命定军侯陆佑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本日率军赴西州,讨伐黎国,清除边疆。”
苏子澈看向天子,内心暗骂陈安长这老头好生奸刁,明着说甚么兵家之道,可句句只言谋攻篇,北黎军队已经兵临城下,现在说甚么上兵伐谋都为时已晚,他讲这么多,不过是要天子金口玉言给一句承诺,如果北黎的蛮夷打不过以公主做威胁时,宁舍公主也毫不能让步。
苏子澈要做甚么,从未敢有人说一个不字,只要天子相劝时,他才会沉下来考虑一番,检验本身是否真的有错。苏逸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出皇子,且是个长辈,不管如何也轮不到他开口。此时这长辈竟当着他的面出言辩驳,禁止谢玄回京之事,顿时令他火冒三丈,咬牙嘲笑道:“不汲引他,难不成还汲引你?”
天子微微点头,道:“他们终是按捺不住了。郑德,去把陈安长、梁博、穆钦贤他们叫来,你们随朕来。”如此大事,天子竟似成竹在胸,苏子澈心机急转,不知此事跟嫁去黎国的姐姐有无干系,如果没干系,北黎的国母是宁国公主,黎国不顾两国间的姻亲干系兵戈相向,姐姐在黎国定然不好过;如果有干系,静和公主身为皇族嫡派,不成能做出叛国之事,可若非如此……苏子澈蓦地想起此前曾听谢玄提及北黎国事,国君昏聩无能,大将军只手遮天,他如有所思地望着天子的背影,疾步追了畴昔。
苏子澈站起家来,豪气干云道:“若我大宁儿郎个个勇猛善战,将进犯之人搏斗殆尽,血祭彼苍,料来北黎也不敢耍甚么花腔。”天子淡淡一笑,点头道:“我大宁的将士,岂会打不过那戋戋蛮夷!”他到底还是答复了陈安长的题目,声若金戈,掷地有声,“陈阁老不必担忧,不管何时,朕定会以大宁为先,不会让后代私交坏了国度大事。诸卿家,对于此次出征之人,你们可有合适人选?”
为何?天子顾恤地望着他,嘴角乃至有了些许笑意:“朕不过说你几句,你就如此沉不住气,如果到得疆场,存亡都是一念间,任何缺点都可致命。”苏子澈偏头想了想,当真道:“我沉不住气,只因为面对的是三哥,换作别人才不会如许,不信你去问问,我常日在骁骑营时是甚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