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月上中天,城中灯火尽熄,一片喧闹。
一拨一拨的人群来了又去了,一只只粗糙的大手抚摩过门窗,一双双羡慕的眼睛流连忘返……。这日城中的经纪忙个不断,衙门大门敞开,公人严阵以待,专为这桩城中最大的买卖写文书定左券。
容娘长叹一声,靖哥儿被子里的腿又往她这方探了探,倒是非常不安,生恐容娘不在。
容娘将他揽近些,两人呼吸相闻,垂垂睡去。
父老的体贴稍许抚平了容娘心中的痛意,然心中另有一种情感号令着升了上来。容娘感知得清楚,那是仇恨。来势汹汹的仇恨,自当初于冷巷当中呼救而无人理睬便已产生,在张家被那强蛮的卞氏所欺时即已埋下,被张炳才那牲口强行掳走几乎被辱时,已是仇根深种!
容娘的眼皮跳了跳,虽不知到底何事,直觉非常不好。
老夫人听到背面,饱经风霜的眼睛放出非常的光芒。她连连点头,心中实是冲动非常。
小环神采惶惑,吃紧答道:“小娘子,城北起火了!”
进之长大了嘴巴,两眼发直,俗不成耐的表示了他的惊奇。这笔钱,在徐府鼎盛之时不过是九牛一毛,而现在,在手头难堪的进之眼中,无疑是一笔庞大的款项!当晚徐府世人镇静不已,言语之间皆离不开此事。容娘也临时放下苦衷,将那算盘拨了又拨,嘴角倒是翘得越来越高。
靖哥儿才刚学会走路,兴趣极大,四周能行走之地他皆要测量一番才好。恰好他瞧见一只嫩黄的蝶儿在草丛中忽闪忽闪的,小小的身子便不顾统统,直往前仆。容娘与小环并靖哥儿的乳娘三人忙着追逐策应,也累得一头汗水,气喘连连。
“容娘,九郎家中人丁少,家底薄些,反好相处。乳娘只盼着你安然过日,少些滋扰。你若舍不得府里,临安离此甚近,勤些返来便是。”乳娘忧心忡忡,唯恐她选错了路,一辈子悔怨。
徐夫人不免又叮咛于氏,要那边世人守紧口风,不得胡乱言说。
“城中现在有流言,说你与张家牲口私奔。”
一时稻香出来请容娘出来。容娘试了试额际,交代小环与乳娘好生照看着。
背着容娘,老夫人对愁眉苦脸的徐夫人道:“你放宽解。现在我看明白了,容娘是个靠得住的,她内心自有杀伐定夺,再大些,比你都强。当日我错待了她,幸得老天眷顾,她还在咱家里。咱家一向不顺,须得有这么一小我,经得刮风雨。你只叮咛家里这些人,把嘴闭紧,熬过了这阵,天然便好了。”
一灯如豆,更漏声长。初夏的夜晚微凉,模糊能够听到绵密的蛙声,此起彼伏,彻夜不休。
容娘咬了咬牙,恨到极处反垂垂安静下来。她抬眼,直视老夫人,道:“婆婆,不管有无流言,容娘已下了决计,嫁与大哥。如果大哥嫌弃容娘肮脏,容娘自无话可说。至于高家九郎,若来提亲,婆婆大可回绝。流言一事,我心中稀有,容娘断不会因别人肮脏的心机而折磨本身。”
“容娘,你须得稳住。我本日奉告你,皆因你生性慎重刚烈,婆婆信你挺得畴昔。现在既然城中传开,高九郎必定已然晓得。你心中须得稀有。我瞧高九郎行事不是那等陋劣之人,若他能信你,必会重来提亲。若如此,他实是你的夫君,婆婆再不拦你。若他不信,你也莫悲伤。姻缘天定,那便不是你的缘分,我们也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