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东风。
容娘的手软塌塌的垂下,心中绝望一阵阵涌上来,直欲将她击倒。她的眼睛渐次恍惚,泪水涌出,倒是无声。
……
容娘心中悄悄飘飘的,只欲去碰一碰六郎,便如汪洋大海中漂得久了,看到火线坚固的陆地,极想要去踩上一踩才好。她的手缓缓的伸畴昔,手指触碰到那光滑的缎面,倒是凉嗖嗖的。她猛地醒来,那样崭新的衣裳,恰是六郎的喜服呢!
门帘被猛地翻开,玉娘镇静的跑出去,嘴里直喊:“阿姐,阿姐,婆婆让你也去瞧瞧,嫂嫂甚美哩!”
……
小环遣了急欲看热烈的春雨同去,本身却返身拾了那团纸,细细的展开打量。她不认很多少字,但是这个字倒是认得的。虽形状殊异,有的草率,有的工致,有的过于傲慢,有的失于刚烈,这个“礼”字,却还是端庄些都雅呢!
容娘本日身上疲软,无甚精力。老夫人叮嘱,不必挪动,便在房顶用些吃食,好生歇着罢了。
徐府为了此事,忙得人仰马翻。厨房里又从街上酒楼里请来了大厨,为明日喜宴筹办。院子里搭了席棚,扎了彩绸挂了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歌姬持续唱道:“何故致戋戋?耳中双明珠;何故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故结恩典?美玉缀罗缨;何故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又叫咱家如何面对邓仆射?”
卫大娘内心苦涩,只垂了眉眼,并不答复。
容娘陡地伸开眼,面前鲜明便是她日思夜想的六郎!
这屋中于氏算得上是一个长辈了,她不由笑着提示道:“六郎,该摘花了。”
撒帐后,佳耦调和长保守,向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任是那个,于此大礼之时,也不免严峻吧。不提新妇的娇脸羞红,单看新郎那惨白的神采,紧握的拳头,竟然颤抖着,不知去摘新娘花冠上的花儿。
十一月十二,是徐府的大喜日子。徐府六郎既中榜眼,又蒙圣恩入翰林院,任翰林编修之职。现在更是娶恰当朝左仆射之孙女,丧事接二连三,徐府畅旺,指日可待。便是先前徐府遭了些事,也可忽视不计了。
原到临安甚远,未免劳累,府中早早便打发了六郎去迎亲,那边也早早打发新娘子过来,只本日不进府,住在城中某处,明日正日子方迎上门来。
歌姬领头唱着歌,余者和之,悄悄退出。
容娘稍稍推开,含泪笑道:“六郎,我信你。然……。”
“何故致契阔?绕腕双玉镯。何故致拳拳?绾臂双跳脱。何故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娥娘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新房,抿嘴一笑。
他的眼中为何如此悲苦?
但是那双手却在渐渐的推拒,那具荏弱的身子缓缓的疏离。六郎一急,双臂一紧,吃紧道:“容娘,你信我!”
这实是人生中最动听心弦的时候!素未会面的两人,被一根细细的红线牵到了一处,从今今后,便要相守相知,死生挈阔!
卫大娘心中一紧,丢了手中母鸡,便往门外去。出了门,却又愣住,她心中思路百转,到底渐渐的退了返来。
“六哥,我没有死,好好活着呢,你也好生过吧,若你好了,我内心方才欢乐。”容娘悄悄说道,嘴角渐渐翘起,竟展开一个浅浅的浅笑。她缓缓抽回击臂,离开了六郎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