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于冯元来讲,私心上是将去往江南如同上刑普通难受,可在公事上是相称推许的。车要往前行,人要往上走,国要更昌隆,万事向来没有发展一说。故而,邦邦硬的脸上竟如同少年落第般激昂,大声道:“非也,江山备有秀士出,一代复一代,一代更比一代强。我们这一辈,技术比当时候强,铁艺比当时候高超,脑袋瓜也比当时候聪明了,总能超出先人的。用不上二十年,便能弃那吃人的深海,在中原要地南北通航,贸易交叉。到时候,米粮贬价,布种繁多,北人能吃上更多果蔬,南人能穿上更耐寒的毛皮,共同繁华指日可待。”
“妾身但愿那些大人们,不要效仿秦朝。能善待这些百姓,俗话说没有功绩有苦劳,何况他们都是有功之人啊。到时候落下一个欲报效国度却身故的了局,实在令人寒心。”
归正她就是看不惯老爷护着那小妾:“老爷,真如此焦急么?家什、下人,该带走的,该留下的,旬日哪能安设完,如何也得二旬日啊。再说了,八月初上路,十一月前赶到,陆路冗长,实在太赶了。”
可非论是感激还是打动,她都不会与他联袂一辈子,原觉得都在汴京,将来即便他冷心,两人也离得不远,可他若今后永待在江南......
绿莺感觉他的话带着软毛,轻刷刷的抚过她的心房,让她有些惭愧生出。本在想方设法躲他,避他如蛇蝎,被蒙在鼓里的他,此时却在和顺安抚她。
冯元这话一落,如同巨石砸水,扑通将人敲了个蒙。
将世人面色尽收眼底,冯元心内唏嘘,任是他们敲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这事,还能是何事让他如此糟心,不就是大运河一事嘛。
绿莺的确不敢置信,世人皆骂的秦暴.政,竟被他如此推许?为了骄奢淫逸,建宫殿、开陵寝,秦时人丁三千万,却动用几百万百姓,靠近于举国之力了,终究活下来的凤毛麟角,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这是明君?
冯元点点头,附和志:“你说得对,旁人爷管不到,但爷自个儿定会仁善待之,民乃国之本,不成忽视。确切,始皇修灵渠、建长城,死伤之人无数,最后存活下来的人,百中取一都不敷,实在让人唏嘘啊。”
“海上漕运无常,性命赋税皆遭吞噬,长此以往,摆荡国本。皇上命令开凿运河,我为监工之一。修建运河势在必行,我再是不甘就此去往南边,也推委不得。河道贯穿天下,南北相疏,工程浩大,非短期可完成,我踌躇几日,感觉这项大行动耗时少则几年,多则没法瞻望。故而,我决定举家迁往南地,过几日我将领命先行前去,另令人置宅买地。”
冯元想了想,还是对峙:“就旬日罢,下月初上路,李氏十一月分娩,路上粗陋不便,若赶在半途出产就节外生枝了,还是早去晨安设罢。”
皱皱眉,恶感他将个暴君生生说成了冤死鬼,妇人不能多议国事,虽是他先起的头,可她今儿确切有些多言了,便垂下头未接话。
绿莺想的倒是冯元升官了,虽还没接到圣旨,可备不住有内信呢,不然今儿这般严厉端庄,还能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