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过：人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事理。她不由仰天叹问，人到底为了甚么而活着？有些人活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可心顺意，因为他们不苦。可她这类命比黄连的蝼蚁呢，莫非活着就是专门来享福的？等将罪受满一世，就算不枉此生了？
刘太太怕儿子生褥疮，每日都让她为少爷擦一遍身子。她回回见此人都怕得要死，恐怕他哪日如僵尸普通蹦起来，吭哧一口咬死她。一想到每日都要例行来替他擦拭，那心就变得比秤砣还沉。
直到哭得眼睛肿如核桃，才想起还要给少爷擦身，她赶紧擦干眼泪，燃烧坐上了药罐。
嘿嘿一笑，又急问道：“说没说让你做妻还是做妾？何时迎你进门？那......聘银给多少？”
绿莺深喘了口气，顺势止了笑，木着脸道：“人家不过是逢场作戏，奴婢一个丫环，哪配入人家的眼，不然也不会被送返来了。”
绿莺心下悲惨，只想仰天大笑三声，这到底是个甚么吃人的世道？望着刘宋氏那张丑恶嘴脸，她垂眸轻道：“太太不是筹算将奴婢嫁给朱员外么，这才几日啊，就换人了？”
房门被甩得叮咣响，绿莺心神俱散。
她转过身，一手抵住嘴，阻住即将出口的哭泣，垂着头一起疾走，正要迈过门槛，又听那人道：“明儿给我持续去卖糖葫芦。”
撑着胆量擦完，她颤抖动手为此人拾掇好，不敢多瞧一眼，赶紧奔出了房。
闻言，绿莺顿时羞愤瞠目，她都已然是残花败柳了，莫非仍躲不过似猪肉普通的，待价而沽？
将药汁子兑入面盆里的温水中，她用手搅了搅，“嘶......”一股焦灼传来，手指头上的伤口被激到，沙沙地疼。
闲坐了半晌后，被别院的小厮一顶小轿送回了刘府。
刘宋氏冷眼斜睇她，见她神采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惨样，便也信了。想起方才她半晌才吭哧出实话，跟个马后炮似的，害自个儿成了个狗腿子，对她是又恭维又小意，的确恨她恨得牙痒痒。
“呵呵呵。”绿莺痴痴一笑，愈笑愈止不住，笑得眼泪滑出来，她也不去擦，咯咯咯笑个没完。
还要去抛头露面？似猴子普通被张望取乐、脱手动脚？绿莺面前更加恍惚，内心如刀割普通，没回身，胡乱回道：“奴婢省的了。”
端着汤药，绿莺兀自去了少爷的西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