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筹议了一会儿,袁时中领命而去,刘孔炤在帐中来回踱步,舒气不竭,只觉心头一块巨石坠地,轻松很多。
婢女尖叫四散,刘孔炤的酒也醒了大半。他下认识向钻去床底,但袁时中眼疾手快,一脚踏住了他的衫摆。他措手不及,当即栽倒在地,袁时中一把将他扭住,喝道:“还跑吗?”
徐勇笑道:“平陆侯是江南人氏,想是思家心切了。”又道,“等进了南京,今后平陆侯还得大展技艺。他熟知江南地理情面,让他往浙江等处镇守再合适不过。”
左梦庚答道:“钱谦益。寄父说,把钱谦益请到南京,政事可定。”
徐勇苦笑道:“是这么个事理,但我等代表朝廷去南京,收拢民气为要,总欠好到处卤莽行事,还是得怀柔为主。”
史德威看着晃闲逛悠走来走去的婢女,愀然不乐,说道:“江东桥与城垣近在天涯,敌军若来,交兵在城厢地带,恐使南京百姓累及烽火。”
刘孔炤手底下三个营,新江口营范围最大,有一万五千人,当初归附的小袁营即编入此中,此乃刘孔炤的主力中坚。池河营体例三千,兵员都是当初兵部亲身主持招募的,行伍次序也还不错。而振武营早前多为南京官宦后辈寄身挂衔地点,前期营内职位油水太少且少晋升空间,官宦后辈纷繁散逸,为了补齐缺额,遂招了大量恶棍后辈入内,骄横难制,频频犯事,在三营中不管规律还是战力均属最差。
刘孔炤正要辩驳,俄然想到了甚么,神采陡变。
小袁营当初就抚,虽是赵营暗中牵线,但明面上走的是时任首辅周延儒的正规门路。北京命令,加上凤阳总督马士英、在野东林名流钱谦益的鞭策,以及刘孔炤本身的需求,几方合拍,袁时中带小袁营进南京水到渠成。若袁时中自称是马士英的人、何腾蛟的人乃至是钱谦益的人,刘孔炤都不会如当下这么震惊,他委实难以设想,袁时中是如何和赵当世牵上线的。
“刘、张两军,何时能到?”中军大帐先行搭建结束,刘孔炤坐在凳上参谋史德威。
刘孔炤睁大了双眼,不住道:“你是赵当世的人,你是赵当世的人!”
史德威籍贯山西大同卫,世代军户,精骑射、有韬略,史可法巡抚安庐期间以其为都司领兵,后喜其忠勇,收为义子。此次刘孔炤出兵,史德威亦受命随行,既帮手不通军事的刘孔炤治军,又替兵部监军,职位不凡。
左梦庚与方国安两军别离驻扎大江南岸的大胜关与北岸的西江口,隔江相对。这两地间隔南都城都不到六十里,乘舟顺江而下仅半日路程,故而南京守军快速进入了战备状况。
袁时中又道:“我袁时中奉范京天子诏令,特擒民贼,为国除奸!”
“嗯,宁南王算无遗策。一个是袁时中,那么另一个是?”
刘孔炤向大帐外看看,只见灯火昏黑一片悄悄,端的是毫无动静。由此可见,有着小袁营的万余兵士为根本,袁时中入主新江口营的这段时候,早将新江口营完整节制在手,乃至于带兵直闯中军大帐,无旁人禁止更无半分波澜。妄图享用当惯了甩手掌柜的刘孔炤觉得只要依托袁时中就能将军队紧紧把握,最后只能是自食恶果。
如此正想,面前袁时中问道:“刚才史批示带着池河营向西去了,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