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单手撑在床架上,垂下绯丽嫣红的丹凤眼,唇角扬起的弧度格外苦楚哀痛。
罗帐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莲香。
统统的东西都还在。
她终究分开了,在那样繁华的春日里,与她爱了半生的男人一同分开了。
爱分袂,怨悠长,求不得,放不下,他与她的故事,恰是当年初见时,他吟诵的那般。
他本觉得小女人会追上来,可惜,对方并没有。
她曾与他在幕村拜堂结婚,那夜的打树花非常残暴,他长生难忘。
过往的统统历历在目。
他想获得甚么,的确易如反掌。
明面上的目标是与楚云间签缔盟约,可公开里,倒是奉了母妃的号令,借楚云间之手,肃除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
男人轻声。
重阳宫宴,他要乞降君天澜比试技艺,不但仅是想摸索阿谁男人的深浅,更有在那小女人面前好生表示一番的心机。
热烈华贵的赌坊,一石一木,皆是他亲手建成。
她们吵完,他抓了只小白兔,本欲送给她,但是小女人却对他一顿臭骂,说他不害臊偷听女孩子家说话。
那一束照亮池底的莹白月光,如幻影般消逝无踪。
只因为他觉得,这里会是他和妙妙余生里的家。
而那乌黑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密意。
一眼心动的人向来都不但是君天澜。
她都是他的妙不成言。
……
真的太难了啊……
很久后,他终究回身,朝彩云归而去。
右边,是此生再也不会复苏的君舒影。
光影昏惑,炉香袅袅。
他策马来到天山脚下,解开马鞍与缰绳等物,把那匹伴随了他数年的马放生了。
他单独站在天池边,抬头望向的苍穹。
恍忽中,他瞥见月光从苍穹洒落,把池底照得白莹莹一片。
模糊有一座精美的冰棺躺在池底。
本来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欢愉,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衣橱里,那些淡粉莺黄的罗裙襦衫折叠整齐,橱子底下两排小小的绣鞋精美轻巧,仿佛还带着江南三月的风。
他呢喃出声。
他伸开双臂,紧紧拥抱住那座冰棺。
如同涂过花汁般淡红的唇瓣噙着浅浅的笑容,一双丹凤眼潋滟着六合间最极致的绯丽,仿佛拿朱墨细细勾画而成。
他孤零零站在酒旗招展的熙攘处,不闹不笑,只任由眼泪滑落。
甚么金铃彩头,他不过是想借着取金铃铛的机遇,悄悄儿地摸一下那小女人的脑袋!
因而他信手拈花,簪于鬓角,持续高深莫测道:“既如此,我便携你共赴重阳宫宴,也叫你明白一番人间热烈,不枉你来这人间白走一遭。”
宿世此生,
这一次,他的妙妙,真的没有了。
楚都城,君舒影目送那骑快马消逝在视野中。
当时幼年。
冰棺里睡着一名姿容明丽的女人,她穿北幕的皇后服制,打扮得华贵标致,白嫩嫩的面庞上,一点朱唇饱满如同含珠。
高山上,种着一簇簇堆雪砌玉般的瑶台御凤。
乌黑的骏马,奔驰过山脉河川。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女人,任他如何尽力,也没法获得她的心。
男人只抬手摸了摸它的鬃毛,便回身往山上走。
天山山颠,月圆如满,偏另有那大雪纷飞。
太难了,
可惜的是,他这幅模样,并未能引发小女人的崇拜与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