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呢,他君天澜,算甚么?!
他走到上座,回身面向众臣,声如洪钟:“皇兄残暴不仁,弑父杀兄,罪大恶极,现已被本郡王礼服!”
君天澜挑开珠帘,端了一碗鸡腿面出去,还未靠近,就瞥见躺在地上的女孩儿嘴唇翕动,不断地轻呼阿谁令他生厌的名字。
是了,她最善于棍骗……
说罢,运起内力,挣开拦住他的几个小寺人,一头扎进了火海。
沈妙言单独坐在衡芜院书房的软榻上,脸儿脏兮兮的,身上的夹袄早已被火燃烧得破褴褛烂,被灼伤的双手也未曾措置过。
禁卫军的喊杀声从四周八方涌来,李其紧紧握住拂尘,老眼中流下浑浊的泪:“主子,从您小时候起,老奴就服侍在您身边儿。您孤傲了一辈子,这一次,老奴随您一道去了吧,鬼域路上也能再服侍您!”
皇宫的变故以最快的速率传到各家各户,整座都城彻夜未眠。
李其望着君天澜和沈妙言安然坠地,皱起眉头,眼巴巴地望向火海,整座摘星楼都在燃烧,而他的主子,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她哭着昂首,就对上一双高雅和顺的瞳眸。
他回身朝外走去,却在撩起珠帘的顷刻,心如刀割。
韩叙之捧着明黄色龙袍出去,大声道:“晋宁郡王仁德无双,理应称帝!”
直到天明,皇宫中的搏斗仍在停止,殷红的血液渗进雪地,叫那梅花开得更红。
“楚云间……楚云间……”
她实在,甚么都做不了。
沈妙言伸直着,睡在铺了毛毯的空中,眼泪在睫毛间隙转动,深深浅浅的梦中,火光冲天而起,她被火舌囊括,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朝她伸出苗条如玉的手。
是不是这些年她的蜜语甘言,都是假的?
空寂的书房中,沈妙言顺手抄起窗台上的白瓷八棱瓶,宣泄般重重砸到空中。
楚随玉冷酷的目光扫向世人,那些官员一颤抖,纷繁跪下,口呼万岁。
瓷片碎得到处都是,在灯下泛出白莹莹的光。
沉重,严肃。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无法退下。
“他叮咛、他叮咛,整日都是他叮咛!他叮咛我做甚么,我就得做甚么吗?!”
想要让他抱一抱她,让他亲一亲她。
她要救楚云间,她错了吗?
夜还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地上的女孩儿被冻醒,揉着红肿的双眼坐起来,抬袖揩了揩脸颊上的眼泪,沉默地站起家。
沈妙言在君天澜怀中冒死哭喊挣扎,还想进火海救人,君天澜面庞冷峻,紧紧抓住她,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楚云间是她的仇敌,她不该救他的,是不是?
场中响起了窃保私语声。
但是,当瞥见那人用身材为她挡住燃烧的横梁,若说内心中毫无波澜毫无感激,那是假的。
沈妙言被迫踮起脚,虎魄色瞳眸里尽是茫然,除了前次她偷东西,他还从未发过如许大的火……
沈妙言站起家,胸腔中憋着一股肝火,却不知这肝火究竟从何而来。
她的目光落在矮几上,大碗里的面早已泡胀,一丝热气都没有。
谁与谁的生命,曾这般胶葛不清?
亲眼看着楚云间堕入火海,明显报了最大的仇,她胸腔里却极其压抑,那是一种深切骨髓的有力感,正如她没法禁止慕容姐姐的离世,正如她没法挽救国公府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