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昂首望去,御座之上那想必就是多年前退位的太上皇英宗。英宗天子不过三十多岁,七年软禁南宫的糊口使得这个白净温文,面庞和俊的人提早显出了些许苍颓之色。天子环顾摆布,目光最后逗留在兵部尚书于谦的身上,沉吟半晌,终究开口道:“于谦。”
于谦却笑道:“欲加上罪,何患无辞!你我辨无益。”
丘胤明在中间一张椅子上坐下,道:“予敬,我来找你恰是为的这事。我晓得你很愤恚,但是你绝对不能写这份奏折。”
于尚书一凛,马上出班跪于御座前。天子缓缓道:“朕传闻,你伙同王文等人,擅自集会,意欲某立襄王世子为太子。你可知罪?”
正月十六的深夜,飘飘零零地下起了小雪,都城的大小街道在最后几缕烟花落下后垂垂归于沉寂,地上尽是爆仗灯笼碎落的纸屑,在砭骨的北风中纷扬而散。柴管家给丘胤明的书房里添上了些柴炭,道:“大人,这天真是冷到人骨子里。你还是早点安息吧。”丘胤明正端坐案前看着一本书,烛台上溢满了腊。见柴班缩着脖子那模样,丘胤明道:“你去睡吧。别冻着了。”柴管家点点头道:“我已经叫厨房里头把鸡粥热着。大人你睡好,明天一大早还要上朝呢。”丘胤明点头笑了笑。
“予敬!”丘胤明打断了他的话,道:“为官这么些时候,你还不明白么?在朝廷中,权力就是天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自保尚且不能,还说甚么蔓延公理?”
天子看着二人被押走,见座下诸臣或惊骇万状,或昂首沉默,遂缓缓叹了口气,道:“无事,那就退朝吧。”也不待大臣们说话便自顾自走了。
半晌沉寂后,只听得一人道:“众卿平身。”
百官再次三呼万岁,看着天子缓缓地走进了后殿,方才战战兢兢地起家,继而大殿表里一片群情,如同开了锅粥普通。丘胤明方才早已瞥见樊瑛神采乌青地站在大殿一角,这时正渐渐地朝门外走去,因而快步上前道:“正南兄。你没事吧。”樊瑛满目血丝,看起来彻夜未眠,情感降落至极。瞥见丘胤明过来,只能长叹道:“贤弟,说来话长。此处不是说话的处所,早晨我来你家。”
王文紧接着道:“陛下因该清楚,若要变更藩王必须持有御制金符与马牌,这两件物事从未动过。又何来拥立襄王世子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