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舍人,咱家没说错吧。”张信之道。
游氏目光热切起来,动了劝说夏芳菲留下书画的动机。
张信之忙道:“看在五郎救了夏刺史的份上,也不肯收吗?若非五郎抓了梁内监,梁内监是以也被龙津尉看押起来,梁内监早派人去追杀夏刺史了。”
“夏七娘不给我家五郎写封信?”张信之有些怜悯甘从汝,身为一个寺人,以俗人的目光眼瞅着夏芳菲从曲江江干上戴羃篱仿若初入凡尘的仙子,成了个很有些俗气的女子,又觉甘从汝是自作自受,“夏七娘给五郎写上信,我们家也好归去交代。”
张信之心中一喜,心道定是甘从汝酒醒了,来要回书画呢,是以时夏芳菲已经不肯收了,当下靠近杨念之,低声道:“但是五郎叫你来讨回书画?不必多说了,七娘不肯收,我们快走吧。”
张信之心下不解,忙跟着杨念之跪下,迷惑道:“五郎还没醒来?”
夏芳菲凛然道:“张公公将我当何为么人?芳菲待字闺中,岂会是跟男人暗里手札来往的人?”
“那就收下了?”杨念之道。
“求七娘看在五郎一片密意的份上,好歹收下书画。五郎既然说了是给七娘做嫁奁用的,便不会再在这事上胶葛七娘。”张信之咚咚地几个响头,就将额头上砸出一片淤青。
萧玉娘原要笑着接句话,可“家里的东西”几个字,却不由地叫她多想:“我已经在太后跟前说过了,等这事了了,便将夏七娘接进府。”
张信之笑道:“已经在龙津尉那提过了,七娘不信,骆家门外另有等着押送我们回府的龙津尉呢。龙津尉既然晓得,那就是在太后也晓得的事。七娘尽管收下,莫想那些有的没的。”
“芳菲,信里写的甚么?”游氏猎奇地问,一面羡慕夏芳菲将甘从汝迷得七荤八素,一面又鄙薄夏芳菲这轻浮的行动——既然甘从汝都送信来了,就申明夏芳菲跟他之间有些甚么事。
骆氏不知,恰是因萧太后,甘黎的书画才一一流入宫廷,只要鲜少几幅流落官方。
“送很多了,五郎是个多情种子,凡是看上了哪个女子,就爱先用他的美色引诱,继而再用款项勾引,实在求不得了,才送出书画给那女子做嫁奁。不独七娘,长安城里,另有十几个女子收到画了呢。”张信之道。
“……那这书画且放在七娘这,过几天,七娘赏鉴完了,再叫我们将书画拿归去?”张信之道。
转眼又是一日畴昔,早昏昏沉沉地醒了酒的甘从汝坐在家中,才唤了一声“信之”,就听萧玉娘道:“张信之、张念之还留在骆府呢。”
“……女儿家就是如许,只是,后儿个妹夫就到了,到那会子,自有妹夫给她做主。”骆澄道。
夏芳菲先为画中意境连连赞叹,再细细看构图、着墨、笔锋,半日叫张信之、杨念之将书画放在案上,叫她安闲些赏鉴,最后又叫柔敷、惠儿研磨,在一旁临摹起来。
康平公主比康宁公主更得萧太后的心,就在于她更明白萧太后的心机,明白萧太后将甘从汝当作了甘黎,盼望着有个女子做了她的替人,能够完成她本身做不到的事,当下道:“母后,若想晓得夏七娘为甚么,尽管摸索摸索她就是了,等夏刺史进京了,母后在朝堂上隐晦地提一句叫将五郎弄到岭南去,看夏七娘晓得了这事,还敢不敢收下书画。”只要夏芳菲收下了,那就是她不肯跟甘从汝一刀两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