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愁眉苦脸地应下。
“陛下要压抑端王,不吝杀孟光时以嫁祸——现在孟光时又是嘉国公爷的部下。陛下这是懦夫断腕……”
“孟光时以毒酒弑君不成,拔剑他杀。”思卿稳步走到萧绎身侧,沉下声一字一句道。
沈江东既然开口称谢,便表白他与思卿心照不宣。思卿瞧见萧绎身边的黄门官和顺从远处走来,便站在原地以待。沈江东再度向思卿施礼辞职。
“此事系孟光时小我所为,与诸位将士无关。朕,毫不连累。”
“王衡汝年事大了,给他加虚衔,让他致仕。”
“是,”思卿扬眸,“我杀了他。”
“内重外轻,攘外必先安内。”萧绎闭目道。
思卿回身要走,沈江东赶紧道:“我的部属谋逆,我当然难辞其咎。至于陛下为甚么……圣心难测,臣亦不敢妄加测度。多谢皇贵妃。”
内卫里有人放了讯号,营外以左卫统领程瀛洲为首策应的内卫入营稳定局面,簇拥萧绎、思卿起驾。思卿撤除染了鲜血的真红外套,只着内里的竹绿竖领斜襟长衫,轻声嘲笑道:“‘十年磨一剑’,不晓得是谁磨的剑,也不晓得这把剑到底为谁所用。”
思卿幽幽一笑:“甚么谏言?‘令媛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成为而徼幸’?是笑谏?哭谏?还是苦谏?总不至因而尸谏。”
沈江东从懋德殿辞职出来,迎头便赶上了思卿,顿觉头痛。沈江东的胞妹嫁给了思卿的远亲兄长为妻,两家原是通家之好,非常熟络。沈江东早早就领教够了思卿如锋的言辞,先行了礼,道:“天气不早了,臣辞职。”
沈江东是已故顾命大臣沈自舟的独子,少年秉承嘉国公爵位,与萧绎私交甚笃。现在沈江东方过而立,已履任要职,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少年亲贵。现在沈江东任金吾将军,统领内卫京营,恰是本日“谋逆弑君”的京卫批示使孟光时的顶头下属。
“孟光时罪有应得?孟光时有甚么罪?卧底的罪?欺主的罪?”
思卿嘲笑:“但愿吧。”
萧绎更急了:“你不信我?”
思卿道:“我信你如何,不信你又能如何?现在谈这个有甚么意义?还是想想目前猝然杀死孟光时,倘若惹怒端王使端王孤注一掷,如何办?南边恭敬王虎视眈眈,朝里如果再生变故……”
萧绎佯装没闻声,并没接思卿的话。
“皇贵妃!”
思卿问琵琶伎:“你会弹《六州歌头》么?”
思卿暗道不知是谁在这里焦急上火,也不接萧绎的话,嘲笑着走了。
思卿不依不饶道:“等事情真发作起来,要死也是我先死,还轮不到沈大哥你。”
诸将士闻言叩首纷繁谢恩,山呼万岁。思卿暗中松了口气。
沈江东踟躇道:“现任直隶总督王衡汝……原是端王爷任命的。”说前面那几个字的时候,沈江东的声音变得微不成闻。
萧绎气得浑身乱战,却死力压抑下来,看着思卿,道:“你放心,便是捅开了天,也伤不到你。”
思卿笑笑:“有个成语叫‘嫁祸江东’——犯了嘉国公爷的讳了,不晓得公爷听过没有?”
萧绎面色转冷,腔调寂然,“胡说!孟光时是惧罪自刭的!你几时杀的他!”
思卿平生第一恨别人对本身装胡涂,低声道:“孟光时是你的部属,陛下要动孟光时,为甚么要一向瞒着你,不事前和你筹议?难不成是为了保全你,怕你卷入党争,被端王抨击?”思卿衔着一丝嘲笑低声道,“嘉国公爷的部属谋逆弑君,你感觉御史台的谏官们会放过嘉国公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