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闻声街上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哎!重视了!前面的人让一让!”
借宿于人家,是为了让女孩好好歇息。至于兰芷本身,并未等候能有好眠。可这一夜,她竟是也睡着了。半夜时分,低泣声入耳,她才缓缓展开了眼。女孩蜷在她身边,睡得迷蒙,一脸泪痕。
兰芷心中叫苦:她如何恰好就砍了宇元天子的东西!这万一天子不欢畅了,命令清查下去,她还不晓得会惹上多少费事!
可待到马车行到她近前,兰芷却看清了那树干的暗语处,竟是模糊泛着淡蓝色的寒光。心中便是一惊:这……清楚是她的剑留下的暗语!
兰芷分开了,段副使却还站了一会,让人将木桩抬走烧掉,这才回了虎威卫。他则带上几名亲信,策马去了树木被砍的山坡,再次细心检察五棵树桩的断处。又从蛛丝马迹中发明了昨日的暗害,清查到了守城的兵士。
兰芷悄悄看她,声音愈发轻缓:“你在惊骇吗?你也瞥见了,我的剑很快,不会让你死得痛苦。”她偏头朝山下方向看:“你的爹爹娘亲刚走不久,跟他们一起分开,不好吗?”
段副使不答话,只是徐行行到树木旁,俯身朝暗语处看。这个角度,兰芷看不见他的神采,心中测度不止。半晌,却见那段副使直起家,扭头朝守门侍卫道了句:“把你的剑给我。”
为甚么会如许?莫非是因为……快到浩天城了?
次日中午,兰芷带着女孩到了浩天城。沿着街道徐行而行,兰芷终究能明白,流民们为何会将这座城称为“乐土”。浩天城的街道四通八达,房屋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行人熙熙攘攘。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描述这座城,那只能是“繁华”。
兰芷只觉心被狠狠一撞。这个女孩或许比她荏弱,却比她英勇,比她固执,天然也比她更有资格活下去。兰芷站起家,行到女孩身边,躬身朝她伸脱手:“别哭了……起来吧,我带你进城。”
兰芷低头看了女孩半晌,指尖悄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心中暗叹:这么哭着,是做恶梦了么?
车夫泊车:“段副使,另有甚么事?”
――可她昨日砍倒的树,为何本日就被送入了浩天城中?
兰芷沉默。女孩胡乱去擦脸上的泪珠,可眼泪却停不住:“便是受再多欺辱,便是日子再难过……我也要活下去!我要好好活着,成全他们的遗言……然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为他们报仇!”
兰芷也常常做恶梦。自2年前中原国毁灭以后,她便再没有好好睡过。2年时候里,她的梦中都是震天的杀声,各处的尸首,无尽的哀鸿。身着铁甲的将军一声令下,养父养母的头颅便被挂去在城门之上,家中百余口齐齐被屠!华丽的皇宫也被付之一炬,跟着皇宫一并被火光吞噬的,另有她聪明奸刁的弟弟……
固然心中担忧,兰芷却也不再多问,只是远远尾随马车。固然这树是天子的东西,但天子百事繁忙,定是没空管这几棵树的事情。她想看看这几棵树会被送给甚么人,那人又会作何措置。
北行这四个多月,恶梦更是一起相随,兰芷几近夜夜未曾安眠。现在夜,她却可贵没做恶梦。
侍卫将剑奉上。段副使反手抽剑出鞘,复又干脆利落一剑劈下!
兰芷作势闪躲不及被树枝勾住衣角,一边尽力扯开树枝,一边与那车夫搭话:“大叔!这几棵树这么大,你干吗送它进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