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琴面色一红,几乎比过了窗口摇扭捏摆的梅花。她忙垂下头,加快了拨弦的行动,是弹到了急转处。
叶寂然迈着妥当的步子,紧紧跟从。
“这……小的不敢……”宫女恐怕看到了甚么不该看的会被惜琴记恨,胆怯地退了一步。
枫信行的院子里开起了一树寒梅,模糊的暗香伴着寒气钻入肺腑,令人又爱又怕,既想贪婪地兼并那香气,又怕为夏季的北风侵袭了身子骨。
不知是否落了灰?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
青年男人却如冰雕普通,岿然不动,眼睛发红,已经哀思至极。师爷不敢再劝,只在中间,不知说甚么好。
“甚么动静?又是催我归去么?我前次书牍明显说了本日方能解缆返京,如何又……”男人回得甚是暴躁,看得出表情不悦。
金陵已经垂垂飘起了雪花,飘飘荡扬,涣散地落在桥头两人的肩膀上。
杨尚文见他神采,看着他下认识地悄悄敲击着桌面,晓得他又想起了过往,便起家退到了房外。
“老爷去后大少爷忧愤成疾,伤了身子,克日受了寒,竟然就——”报信人不敢多言,只好点到为止,他站起家,将家书呈上。
杨尚文正在入迷地看着杨四轻击桌面的手指,这行动在他而言,实在熟谙。听到杨四发问,便不自发地微微一笑,他已经听闻了一些火线的环境,心中早有了判定:“三哥怕是已经晓得窦胜凯的意义了吧!”
“濮大人,本日就要解缆么,瞧着这气候……”一个长须老者非常担忧地看了看天气,转头看向骑在高头大顿时皮肤乌黑的年青人。
“是啊,尚文,何必客气,你且坐下喝杯茶——”杨四挥了挥手,让杨尚文入坐。耳畔传来布料窸窣的响动,齐少忠自发地上前为杨尚文倒茶,杨四将手放在桌面上,手指在桌面上悄悄敲着,一搭一扣,不知是按着如何的节拍:“——依你之见这个窦胜凯是卖的甚么药?”
“不看!”惜琴系了披风,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转过身,“念!”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安闲飘。
错把落英当成心,尘凡一梦笑谁痴。
见到青年男人,那人仓猝滚鞍落马,单膝跪地:“二少爷,京中又来了动静。”
“报——”远远驰来了一个身影,因在风雪里驰驱,眉毛髯毛都已经变得霜白。
“那,我们进宫吧。”枫灵的语气中尽是轻松,但本来眼底却蓦地沉沉地缀满了雾气。她转过身,径直向皇宫走去。
宫廷当中自是有人打理,慢说是三五天,便是三年五载不去碰琴,它也不会落灰。
一起天气昏冥,仿佛将近落雪了。
杨四不自发地悄悄点头,步回桌案前,坐下提笔写了些摆设安排的信函。
……
【寒香】
忽的,男人翻身上马,面南跪下,在冰冷带雪的石板砖上咚咚叩首,口中誓道:“有生之年,必为濮家报此血仇!”
稳定唯有窗前雪,一树寒梅冷凝香。
阁房里倒是暖意融融。
旧事不成追,转眼便是悠悠二十载,霜发攀上了鬓角,少年时丰润如玉的肌肤也已经变得枯瘦,一如曾经丰盈而此时干枯的心。
杨尚文俄然在门外喊了声:“三哥,我能够出去吗?”
杨四悄悄将窗子关上,转头深沉一笑:“能叫齐公贤放下身份而求和解的事情,恐怕也只要青衣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