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南也笑道：“这事你要谢我们殿下了。你不见的那两日，他几近不眠不休，这边的事儿置之不睬，亲身带人去上虞县，不知捉了多少人，才审出你的下落来。人家虽招了，但是汪洋大海上找你这么小我，可不就是大海捞针！天不幸见，总算是找到了你！”
青叶听着卢秀才两口儿唧唧哝哝地说着无关要紧的话，本来无着无落又慌又燥的一颗心便安宁了下来，不知不觉间，面上就带了微微的笑。
夏西南挠挠头，嘻嘻笑了两声：“我传闻那胡必赢终究是被他的部下所杀，头颅被砍下来，拿来换了官府的五百两银子……至于那葛珠仙，我倒没传闻过她的动静……外头的事我委实不清楚，这些只是我端茶送水收支版房时听到的只言片语，总之信不信随你。”
卢娘子嘻嘻笑：“你合法丁壮，如何说话跟七老八十的老阿公似的。待咱娘得了空，我叫她挑些黑芝麻与核桃，炒了给你做核桃芝麻粉吃吃。”
卢娘子风瘫了很多年，四肢上的肌肉早已萎弱得没了知觉，那里会疼？她却笑着应了一声“嗯”，又抬起伸不直的手臂，用鸡爪也似的手指为相公理了理鬓角的斑白头发，嘀咕道：“日头下一看，白头发更多出了很多。”
青叶在他背后问道：“你可晓得我珠仙姐到底是死是活？”怕他不记得名字，又加了一句，“郑四海之妻，葛珠仙，被浪里滚胡必赢抢走的那一个。”
青叶不语，将身子从门前让开，夏西南迈开腿一溜烟地跑了。
卢娘子还是嘻嘻笑：“才不是呢，莫胡说。”转头看了看青叶，向卢秀才眨眨眼，用手掩了嘴，轻声道，“你也不怕人笑话。”
卢秀才也昂首看了看，温言道：“趁着日头好，多晒一会儿，今晚睡觉时，膝盖就不会再痛了。”
青叶踯躅好久，本想落荒而逃，偏卢老娘眼尖，从铺子里看到她，笑吟吟地号召道：“褚掌柜的，出远门返来啦？倒有好几日没见着你了，不出去坐坐？称些糕带归去？”
青叶便低着头，绞着袖子，渐渐走到铺子里去。卢老娘本日格外殷勤，向她笑道：“本日来得倒早，平常都是傍晚来很多。你本日插戴的花倒都雅……还是黄米糕？”
青叶一见，心中喜极，仓猝上前接过，翻开来看时，银子一锭也没少，只是不见了卢秀才给她的那块汗巾子。她难过了一瞬，却也晓得能找着承担便已是万幸了，遂将承担抱在怀中，笑道：“多谢你。”
青叶摇点头，面上热了一热：“我只要银子，也不消很多。”
卢娘子昂首看看天，舒畅地打个哈欠，道：“日头恰好。”
她想起他昨夜说的那些话来，不由得又羞又气，眼里的泪水打着转，气恼道：“不去。”
他便笑道：“先随我去一个处所。”
卢娘子捶他相公：“说话还这么不端庄。”笑了几声，对青叶努了努嘴，轻声道，“有客人在呢。”
夏西南道：“我们八月十八就要出发返京了，一起上穿用之物自会有人筹办好，敢问褚女人还归去何为……嘻嘻嘻。”
她想了想，点头道：“不晓得。也许开门做买卖。”
“不去！”
卢秀才将卢娘子的裤腿卷到膝盖处，又去卷她的衣袖。卢娘子风瘫多年，四肢萎弱，胳膊腿儿上已没了肉，瘦成细细的四根麻杆，两手的手指头也曲折如鸡爪，其状甚是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