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渊,你昂首看看头顶的这片天。”

紫芽姜、马头兰、凤尾、黄芽白、金花菜这些确切平淡,却又因时令的原因而备显宝贵的随饭炒菜,在世人看来,的确恼人,又有“梨花春”“桃花酒”“千里醉”“鹤殇酒”等酒类不一而足佐之,席间氛围洽洽,一阵风过,吹得四周帷幕翩飞,竟携裹出去一片不知从哪一株枝头刮落的枯叶,正巧落在虞归尘脚边。

虞仲素已从几上取了杯子,俯身舀了特地从玉泉取来的净水上来,世人见他洗杯,既是罚酒非敬酒,大可不必如此,一时说不上来的滋味,饶是常出入虞府的几位来宾尚无此般报酬,当着世人的面,可谓给足了成去非昌大的礼遇,盖因他并不常参与宴会的启事,物以稀为贵这句话诚不我欺。

沉默半晌,这顿敲打,是冲着本身来的,成去非看得清楚,终道:“天下非一人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同天下人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道之地点,天下归之。大司徒当晓得现在朝堂之上全为流派私计,道安在?长辈反倒感觉,治国不烦,则天下乱。”

仿佛本日朝堂之事,对诸人亦无多大影响,虞归尘怔忪半晌,刚巧周云行偏头瞧见了他,笑道:“静斋返来了?快过来,这花还等着你取名。”

“有些事,到你这里,你晓得就好,出了你这里,对的也是错,错的则错上加错,你父亲倘还活着,不会任由你如许行事的。”大司徒忽搬出太傅,成去非眼眶蓦地发疼,心底直颤,面上却还是冷僻如常。

“我传闻阿灰查的四姓田产, 此事停止的如何了?”

等虞仲素斟满了酒双手捧递畴昔,成去非亦伸出双手来接,抬头一饮而尽,连饮三盏,方把空杯复置几上,这般景象可谓罕见,不过应还不是最能让人开眼之时,坐间虞归尘亦在,那么时候可追溯至七八年前:成去非十六岁那年在叔父征西将军麾下做长史,虞归尘亦在同年长久退隐,也去了西北。两人少不了会面,万里黄沙,骸骨遍野,月色则暗淡不清,流霜夹缠在凄烈如长鞭的暴风里,刮得帐幔哗哗作响,杀伐不止,有勇猛的敌将和接连悲鸣着倒下的兵士。飒飒风鸣与寥落的画角鼓声一并传来,到处都是浓稠的血腥,成去非身受重创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虞归尘同他并肩作战,几近为之送命,全部乌衣巷都为两个少年人担忧,两人却从未像现在般纵情,待令人耳鸣的杀伐声气止,带一身伤,抱着酒坛痛饮不止,据虞归尘回想,成伯渊在那次战役后,约莫是喝光了三五坛酒,两人躺在苍茫大地上,望着头顶苍穹,竟也能谈起老庄来,齐万物,一死生,尽在那一刻可得一样。

虞仲素微微一笑:“你好久未曾来家里做客,本日本不想谈公事,既如此,无妨尽你的兴。”

倒是顾勉听言眉头不展,瞥了一眼阿灰,却也没说甚么,目光微微一错,见虞归尘不知何时返来的,身上朝服已换,正往这边来,这边阿灰早换了话风,同大司徒提及了眼底这片开得恰好的菊。

肺腑之言般的一番话,在这沉寂时候,尤其清楚。

漫天银河光辉,世人纵情,本日不谈玄,不议老庄,只追思旧情,期间兴趣浓时亦偶得佳句,有人发起笑道:“静斋可作一篇文章出来。”又自谈笑一番,方起家连续离席,虞归尘代父送客,全因世人皆知成伯渊被伶仃留下,自是大司徒有话要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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