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未像现在普通让他感觉滞闷难耐,那狱官乃他会稽故交,见到他的那一刹,忙快步走来,低声道:“某一家长幼的身家性命皆在公子身上,请公子长话短说。”吴冷西回身看他一眼,忽深深鞠拜下去:“先谢过了。”这狱官无法感喟,随即今后退了出去,替他把风。
一道道清泪终从成去非眼中溢出,他寂然望着吴冷西,喃喃道:“子炽,你……你如何敢……”他扶住案角,缓缓起了身,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径直朝幕天席地的雨中走去,雨如急瀑敏捷堆积至他脚下,凌厉的闪电劈开万千顷雨水,打在他孤峭冷僻的面庞上,成去非仰首望了望无穷彼苍,心头恍恍忽惚浮上些奇特的动机:
他手已痉挛,额头盗汗不止,吴冷西木然凝睇着他,如同梦话:
“子炽,”水镜道,“我这平生,当行的路已经行尽,应守的道已经守住,是该走了,倘另有遗憾,便是不能与你们几人再朝夕相对。”
监狱的气象,吴冷西实在是过分熟谙。
“伯父喜好老庄吗?”桃符细心想了想,“我很敬慕庄周。”
吴冷西垂下头颅,任由热泪肆意流下,无措至极:“教员去了,我是说,教员不在了师哥……”
成去非手中笔尖抖了一下,落下如同血泪的一滴,摔碎在小童尚稚嫩的笔迹上,刹时化开,又好似婆娑花树的红艳蜃影,内里狂雨混乱,成去非闻声本身安静问道:
成去非不觉发笑了,正欲再开口,桃符忽指着窗外身影道:“伯父,那人站好久了,真奇特,他未撑伞,是您的客人吗?”成去非顺着孩子的指向,抬眼便看到了一身淋得湿透,于茫茫雨雾中也看不清神态的吴冷西。
吴冷西强忍悲哀,堕泪答道:“只因是我亲手杀死的教员,以是我晓得。”
结论一出,便是连大司徒虞仲素心中也是一沉,却仍平静上书奏清究竟。一时候,乌衣巷至公子的教员水镜先生在案件悬而不决之际,于狱中为人所害的动静传遍江左高低,锋芒突然间指向本案结合会审的两边:大司徒同司隶校尉两人难逃时人猜忌,亦难逃背后指责。
为臣为民, 最犯讳讳者,莫过于谋逆之罪,是为十恶之首。不幸的是,骠骑将军成去非近连来两事皆与此相干, 京中群情不过是此等事情, 然于各大州郡并不知情,即便知情,也只作江左内哄相看,并无出奇之处。
成去非瞳孔蓦地收缩,吴冷西从未见他如此惊怖目光,心底说不出的绝望,自怀间取出一把匕首来,颤颤捧到他面前,要求道:“师哥,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
“犯人死了!犯人死了!”
成去非坐于案前,手中尚执一笔,微微皱眉道:“如何,肇事了?”说罢在桃符留下的纸上圈点他笔力未到处,“说罢,出了甚么事要如此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