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卷在灯盏下缓缓展开,成去非冷冷扫视一遍,面上并无一丝波澜。而待上面笔迹全数透露,虞归尘则瞳孔突然收缩,心底直跳,不由望向成去非。
嘉平初年的那次补葺,指向性一目了然,可阮正通为何还留着这份遗诏?或者说,他如何敢让这份遗诏一留便是几十载?
成去非低唤了一声“杳娘”,杳娘便顺声而入。
可最匪夷所思的是,这遗诏,竟还保存在秘阁深处不为人知的角落!
言罢一饮而尽,这才又添了句:“那位贺女人,你有何筹算?”
司马门查抄那一关,早被成去非安排好,虞归尘带出东西并不难。出了宫,照成去非所言,他并未回乌衣巷,而是去了十里外他的私宅听涛小筑。
“算来也几十载畴昔,是先帝即位后不久的事?”
成去非负手而立,看窗外六合肃杀,腔调如商秋霖雨滴空阶:“你帮我找样东西,带出秘阁。”
这团扇公然有讲究,成去非谨慎翼翼抽出夹层中那薄如蝉翼的纱绢来,细心察看半日,才放入水盆中,上面的笔迹垂垂闪现出来。成去非看着这短短几字,神采凝重,把纱绢又捞了起来,在烛火旁半晌即干,他扬手拎起,火苗刹时淹没了那块纱绢。
虞归尘的目光一向追跟着他,那些奥妙几近不留陈迹的窜改,只需动一动,虞归尘便能感受获得,便也起家走了过来:
“这团扇,之前可有动过的陈迹?”成去非问,杳娘摇首:“应当没有,看模样应是封好便没动过。”
“或许这女人并不知情,那蒋家人更无从提及了。”
“至公子,还是好好歇一歇罢?”杳娘犹疑开口,眉宇间不觉透暴露母亲般的体贴,成去非声音里透着些许倦意:“晓得了。”
俯身捡起,倒是一柄小小团扇,不过女童所用规格。他挑高了灯,看清楚上面绣着兰,并无特别处,遂收了起来。
“把这扇子拆了,谨慎些,过后再复原,不能有陈迹。”成去非交代清楚,杳娘便在一侧细心置弄,等差未几完成,成去非接了过来:“你先在外头候着。”
说罢回身同虞归尘碰了碰目光,两民气照不宣,他便提笔在宣纸上画了草图,侧重标注,低低道:“这块砖应当是能够松动的。”
成去非凝神半晌,想起一件旧事,大抵是嘉平二十八年,阮家人曾在武川镇救过蒋坤,当时皇商被劫一案,也是有很多人晓得的,两家的走动,应是自当时开端。
“她脾气文弱,经历此等大事,必惶惑不成整天,盘她秘闻,不是难事,”成去非说着起家,声音冷酷至极,走到火盆前,心底已起了杀机。
成去非有刹时的沉默,只是一刹,虞归尘已捕获到那一丝阴霾的杀意。
成去非挥手表示杳娘退下:“修复好了明日还给贺女人,说是园子里捡到的。”话音刚落,府上的梆子声传来,已是四更天了,成去非揉了揉眉头,缓缓研起墨来。
待回到阁房,看这团扇,冥想半晌,也未能想通眼下这季候她抱着个团扇是甚么环境……成去非对着烛光不住转动那扇柄,兰绣得很精美,两面都有,看来绣者很有工夫,成去非面前忽一亮,团扇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