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大道。见其淡然置之,立时了然来人并非善茬,略加思忖后,心中已有计算。迈步上前,虽是执的平辈礼,气度却甚是安闲不迫:“残年病体,何必缪赞?诸位过分于抬爱了,佳句是本天成,李某幸而偶得一二罢了。显弄于人前,已属好生惶恐,那里担得起甚么似海才名,实在太折煞我了。”
“是。”张大道神采淡然,淡淡道:“我与主家多日未见而平增顾虑,天然要好好叙话旧,谈不上甚么高雅,反而杜兄常不足暇赏风聆乐,实在让民气生羡意啊。”
“李兄未免过分自谦了吧?”杜姓公子声色不动隧道:“歌颂李兄佳赋的又岂止是武陵啊,自天下登第士子入了长安后,满城皆赞那句君子贵其全也,这等样的盛景足以证明李兄确有大才。霁月高光,李兄当的起这四字。”
听到这暗含拒意的答复,杜姓公子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一跳,眉宇间闪过一勾消气,但只要短短的一刹时,又立时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沉吟了一番后,方不咸不淡隧道:“是我冒昧了。但是提到国子监,不知李兄可否听闻一件流言呢?”
李兰渐渐放下茶盏,回身正视着杜子腾,目光清冷如水,足以把这位青衫公子周身冒出的火星全都浇灭,声音更是安稳得如同无波的古井普通。
听风小筑乃是一处清雅新奇的茶庄。平素里少长咸集,诸多大儒雅士与朱门贵戚常聚于此品香茗而论时势,静听清幽丝竹而洗心境,来往则无白丁。虽是临街,但是并不喧闹,故而那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并不大,但全部腔调却透着一股烈性的铿锵之意,咻然穿透了合座哗语,令张大道微垂的眉睫顿时一颤,渐渐抬了起来,微带猜疑的眼睛一眯,竟闪出了些锋利的亮光,定定地落在了来人的脸上。
“本来是金陵李兄,实在久仰才名。”杜姓公子微微怔仲,半晌后眸中方掠过一抹恍然之色,“自武陵入长安的路上,素闻李兄才深似海,本日一见,李兄当真好人物,公然非有浮名。”
被他这类不在乎的态度弄得杜子腾有些恼火,忍不住说话的语气减轻了几分:“莫不是李兄怕了?”
李兰垂下视线,掩住了眸色的嘲笑,但却很见机地当作没有听清普通,悠悠地拿着杯盏喝着茶,还是一派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