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这时候想起柯彦说过柯院使筹算开春后才给他议亲的话,内心也有了数,只怕王皇后本来病情就有些难捱过开春,作为太病院副使,皇后病重乃至死去,太病院很难说会不会遭到天子的迁怒,这也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职业,是以如果过了开春,有了成果,才好晓得到底给儿子找一户甚么人家。
这大抵是王皇后为楚昭最后所运营的退路了……如果楚昭不思进取,那么毕生做一个繁华闲王,也有着强大的兵权自保,足以庇护本身,这个女人毕竟是用她的不恭不顺,在帝王的心目中重重划下了陈迹,从而用最后灭亡的筹马,来调换了后代的安身之处。
楚昭俄然站了起来,往帘内冲了出来,里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仿佛一头幼兽绝望的哀嚎,令人闻之鼻酸,元狩帝却立在帘外,面庞冷峻而深沉,象岩石般坚固得不成摆荡,久久不言,好久后俄然拂袖回身大步分开了坤和宫,至始至终,没有再出来见一眼王皇后。
本朝宗亲皇子周岁才由皇上赐名入金册,之前都是乳名起着,小皇孙的乳名寿哥儿,与三公主楚曦倒是玩得相得,楚昭每日陪着这两个孩子,拿着诗经一页一页的念,垂垂安静下来,不再似太子妃刚过世之时那等颓废之态,而身边也一向点着双林贴身服侍着,表里不避,仿佛更倚重于他。
王皇后低低叹了一口气,悄悄抚摩楚昭的脸颊,满眼慈爱怜惜:“天不假年,时候太少,不然,我必能见到我儿成为这大乾朝最优良的天子,可惜……母后现在,却不得不给你挑选别的一条路,只但愿我儿无忧无虑,得偿所愿,能爱所爱者,能庇所怜者……今后海阔天空任所之,万顷波中得自在。”
元狩帝终究伸手从楚昭手上接过了那道中宫笺表,冷峭的脸上没甚么神采,开了口:“如梓童所请――朕,准了。”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外头大步走了出去,头上仍戴着十二垂旒帝冕,走到帘子前,才缓了脚步,伸手欲揭帘子,王皇后却低低说话了:“陛下,臣妾沉疴在床多年,容颜干枯,面孔丑恶,不忍粉碎陛下心中昔日心目之人,恳请陛下容臣妾效仿前人,隔帘奏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