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吟……”南宫望喃喃自语,神采越加的哀伤:“真是冥冥中必定的缘分,我做别花赋,今又有葬花吟……如花啊如花,你在天有灵,可曾听到?”
很久。
乌显乌解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穆长风不是第一次听孔晟吹箫,但乌显乌解二人倒是头遭。两人是粗人,哪懂这些风雅技术,只是感觉孔晟文采好、通武技还善乐律,懂的东西仿佛也忒多了一些,老天爷如此宠遇他,真是有些不公允啊。但念及孔晟孤苦无依少年便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又喟叹一声,感觉老天又是公允的。
麻衣青年操琴的手微微一收,收回悠长的最后一个尾音,而几近是与此同时,孔晟也吹奏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深沉古朴的箫声与铿锵有力的琴音融会贯穿,在郊野中覆信袅袅,余韵不断。
李萱见状,身形蓦地一震,满腹的柔情顿时化为泡影,惊呼道:“不好,有贼人!”
麻衣青年昂首来望向了孔晟,清雅的脸上闪现出轻微的震惊之色。他缓缓起家来,走出凉棚,走下山坡,而孔晟也顺势将竹萧支出腰间,上前行去。
南宫望深深凝睇着孔晟,眸光中垂垂弥散出来的浓烈的哀伤和期冀,看得孔晟心有戚戚焉。贰心道:此人必然有痛彻心扉的伤痛耐久弥新,看这景象,多数是红颜逝去之痛吧?
孔晟轻叹一声,沉默望着对方,也不安慰。
好端端地,如何又祸从天降?!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一年三百六旬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丽鲜妍能几时,一朝流流浪寻觅。花开易见流浪寻,阶前愁煞葬花人……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李萱有些惊诧,扭头望着孔晟,眸光中掠过一抹庞大。
孔晟在坡上凝睇着南宫望,不知李萱现在生出的多少小巧心机。
孔晟一口气缓缓吟道,他的面前渐渐闪现出如许一幅气象:弱不由风腰细抚柳的古典美人,扛着小锄,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愁闷独行,却淹没进花海深处不知归路。
赐与你一些,便会剥夺你一些;反过来讲,剥夺了你一些,便会赐与你一些,保持着一种冥冥中的均衡。这类均衡,不能被突破。
南宫望再次拜了下去:“公子赐曲,隐士感激不尽。这一拜,替亡妻所拜!”
很久。南宫望才渐渐安静下来,他深深向孔晟躬身下去:“山荆如花一年前夭亡,南宫望做别花赋并谱曲记念亡妻,不成想,又遇公子巧得葬花吟,实在是上天必定。公子妙曲,深知我心,别有所报,请公子受我一礼!”
南宫望向孔晟作揖人别,他徐行走上山坡走回凉棚,俄然面向山岗挥了挥手,蓦地间从凉棚之侧的密林中奔出数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厮,琴童书童打扮。
南宫望却对峙着将大礼参拜下去,然后才起家向孔晟点了点头,平身而立,与孔晟谈笑生风,交换着刚才那首名为葬花吟的曲子。南宫望是精通乐律的天赋,乐律这个玩意本来就是一通百通、触类旁通,孔晟将乐谱中的几处“关头”细说一遍,都不消孔晟再誉写乐谱,南宫望就把握得差未几了。
此人的痛痛到了骨子里,这类发乎于灵魂深处的痛,这类为情所伤的绝恋,岂是外人所能宽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