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令容的温声呵宠,韩蛰对儿子就倔强些,瞧着那挂在脸上的金豆子,乃至笑了笑。
信是樊衡递来的,由韩蛰的亲信亲身送来,不经锦衣司的手,径直送到书房。信的内容简短而隐晦,并无指代,只说他于月初到达,那位礼遇而防备,态度比预感的好。
冲弱懵懂的眼睛对上锦衣司使冷硬的目光,气势输了一大截,哭声都弱了。
熟谙的声色气味,是银光院独占的暖和景象。
就只是苦了韩蛰――
“他还没哭完,你可别哭了。”
初入韩府时少女的青涩收敛殆尽,像是牡丹渐而伸展,如画端倪长开,眉梢眼角更添娇媚韵致,偶尔不经意地瞥过来,宜喜宜嗔,眼波似水。孕中调度恰当,脸颊柔润腻白,那双柔嫩的唇涂了丹蔻似的,一颦一笑皆诱人。
韩蛰单臂抱着昭儿,任由他吊着金豆儿哭,旋即揽令容入怀,降落的声音带点笑意。
“刚吃过奶,却还是哭个不断,奶娘也没辙,他还不肯睡。”令容手臂都快酸了,见韩蛰伸臂,顺势将昭儿递给他。
屋子里传来昭儿的哭声,枇杷从小厨房出来,端着碗浓香的汤。
小家伙没换来安抚,眨巴着小眼睛,哭声有点踌躇。
韩蛰畴前脾气冷僻,哪怕是新婚那日,也只意义着陪来宾喝了几杯。这回添了麟儿,内心欢畅,加上成心给令容和昭儿撑门面,一整日都在客堂里,至晚才散。
满月宴这日,韩家府门外来宾云集,故交亲朋及同僚以外,宋建春、傅益和淮阳侯府那位身在监门卫的蒋玳亦结伴登门,尚政携妻来贺,连手握兵权的江阴曹震都送了份贺礼。
韩蛰皱眉,见令容往这边瞧过来,那双杏眼儿里无法又心疼,见到他,如遇救星。
比起银光院里的安然温馨,外头就繁忙很多。
韩镜上了年纪,虽稳居相位,精力却不及畴前健忘。各处节度使虽循分,毕竟昏君当政,很多弊端未除,各州的事报进都城堆在案头,便有些顾不全面。韩蛰就势接办一些,晚间回到书房,也常用心揣摩,跟韩镜、韩墨考虑商讨。
韩蛰晓得轻重,不会轻举妄动,玩火自焚。
两人都住在都城,先前也见过几次。
酒喝得断断续续,醉意并不浓,只是衣裳味道颇重,他本身都能闻见。
躺到第三日,筋骨便感觉难受, 坐卧不安似的。
蒋氏出自侯府,父母又通情达理,养得脾气率真娇憨,跟韩瑶有些像,只是少些相府将门的利落英姿,多些书香家世的柔婉内蕴。
令容身子虽规复了,却仍不敢下地太久,只挪到银光院的侧间里,带着昭儿。
院里花木很多,中秋后海棠果子渐而成熟,这两日恰是瓜熟蒂落的时候,红菱白日里不得余暇,这会儿正受命拿了篮子摘海棠,筹算转头做糕点酿酒。红耳朵在脚底下跑来跑去,红菱跟两个小丫环有说有笑。
来道贺的女眷由杨氏和刘氏接待,偶尔有靠近的来银光院看望,令容陪着说话,俱自欢乐。待韩家要紧的女客散了些,宋氏便带着傅益的老婆蒋氏来瞧她,趁着人少渐渐说话,还带了很多送给昭儿的风趣礼品。
心机所及,烦琐庞大的事也垂垂理清,有了端倪。
樊衡毕竟是锦衣司里最锋锐的一把剑,才气出众,手腕冷硬,心机城府亦不逊于旁人。数月蹉跎消磨,虽能撤销范自鸿的顾虑,却不成能让范通那拥兵自重的老狐狸卸下防备,投奔之初被核阅猜疑,是预感当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