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安定岭南陆秉坤后,陈鳌自请驻守岭南,韩镜又以边疆百姓苦劝紧逼,永昌帝迫于无法,只好应允,将重担寄在郑玄英肩上。
永昌帝活了小半辈子,还是头回带病临朝,操心费心。这会儿头昏脑涨得短长,实在撑不住,见有了眉目,便放心去安息。
关乎家国战事,他声音冷沉,态度倔强。
自家后院起火,国舅率兵叛变攻伐,他本就满腔恼火,哪还肯认这倒霉?
且因范贵妃得宠、永昌帝信重和河东紧邻边关的原因, 范通在河东地界名誉甚隆, 手底下兵强马壮,绝非匪首冯璋和岭南能比。
动静传开,皇宫表里,朝堂高低,顷刻被惊骇慌乱所覆盖。
烽火烧到眉毛底下,当然是范通骄横放肆,永昌帝也难辞其咎。
韩蛰拱手,“皇上圣明。”
因禁军关乎身家性命,他也抽暇揣摩过,晓得那些人应是与范自鸿通同一气。过后也召羽林卫将军柴隆到跟前怒斥,叫他抓紧束缚,却没能想到对策。
永昌帝昂首瞧着那张冷硬的脸,神情寂然凝重,举头挺胸而立,不似畴前恭敬。
韩蛰跟韩镜并肩站在御案跟前,神情沉肃。
据锦衣司探来急报的动静,范通存不轨之心已久, 仗着是盐商出身家资巨富,又手握河东诸州赋税, 军资充沛,私底下募集招揽了很多兵士。先前所谓流民四起、剿匪艰巨之语也是蒙蔽朝廷,实则暗中与匪首通同,相互勾搭。
韩蛰轻抚袍袖,沉声相劝,“战事一起,情势瞬息万变,朝廷须尽快派将领安定祸乱,不能担搁。若边关失守,外寇入侵,内哄复兴,都城更难保全!”
他在永昌帝跟前老是忠诚之相,比起韩蛰的冷硬,更擅循循而诱,缓言进谏。
永昌帝当然不肯!
这事理永昌帝倒是明白,不然岭南的事上,他也不会听甄嗣宗之言将陈鳌也派出去。
而至于郑玄英……
郑玄英与陈鳌类似,也是疆场上历练出的硬汉,比陈鳌年青几岁,虽不及陈鳌勇猛善战,能独当一面,却技艺出众,行事灵敏坚固,对永昌帝非常忠心。禁军当中,除却贴身保护的羽林卫和卖力宫门盘问的摆布监门卫,永昌帝最信重倚赖的便是摆布武卫。
这回范通扯着旗杆举兵谋逆,变民匪贼纷繁呼应,加上河东守军, 足有二十万之众!
北衙禁军三万余众,屯兵在皇城以北。
相较之下, 京畿守军加上戍守皇宫的禁军, 也只十万罢了。
节度使们的态度,他早已看得清楚,对朝廷阴奉阳违,倨傲不敬,一定没藏祸心。他虽坐拥天下,能安身的却唯有这座皇宫,都城更不能生乱。
都城形如危卵,永昌帝虽发了勤王之诏,周遭节度使却无人呼应。
范自鸿强闯东宫,他虽未计算范家,却措置了那几名没能捉回刺客的禁军。
昔日对范贵妃姐妹的宠嬖荡然无存,永昌帝内心现在只要被欺瞒叛变的恨意。
永昌帝一旦让步,气势便弱了很多。
眼瞧着禁军围困,查抄府邸,范家世人手忙脚乱,哭嚎不止,从伯爷范逯到府中丫环仆人,尽数以附逆之罪逮捕,连同府中家资也抄没入库,盘点登记后,转手便调拨给户部以放逐资。
如果郑玄英也走了,他身边还能剩几人能拜托?
毕竟冯璋之乱、陆秉坤之患,皆是韩蛰一手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