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双眸讶然, “是他。夫君认得吗?”

虽说现在的景象,她无需敬而远之,但内心那根弦却松弛不得――若不想被翻脸“克死”,还是得谨慎翼翼的明哲保身。

小丫环打个春困的哈欠,去厨下引了炭,端来小小的火盆。

先前朝中风声传来,说天子赞美他的才气忠心,裴泰便窃喜,现在兵部尚书和左武卫大将军亲临,韩蛰又事前露了口风,说是旨传佳音,皇上特地派兵部尚书和大将军同业,顺道巡查军务,考虑副令人选,裴泰哪能不喜?

“画上有钤印,这名字仿佛是他的雅号?”

三月暖风吹过,署前枝柯动摇,阳光刺目,杨裕面庞哀思,缓缓跪在地上。

次日,韩蛰便解缆出京,前去河阳,同业的除了锦衣司帮手,另有兵部尚书汤瞻、左武卫大将军陈鳌及帐下两员中郎将。

不过这是冬眠的猛虎,瞧着相安无事,若被触了老虎须,随时能够翻出狠厉手腕。

“臣……接旨。”

令容含混“嗯”了一声, 手撑着桌案, 眼睛里藏了些笑意, “只是没想到, 夫君竟然也会留意这些。”

陈鳌不为所动,厉声道:“还不接旨!”

节度使府上,裴泰率众官亲身迎出,将来客请到节度使的衙署。

写坏了三十余张桃花笺,才仿照出这一张天衣无缝的情诗,她甚为对劲。

出声的是陈鳌,疆场上真刀真枪滚过来的人,对这点阵仗驾轻就熟。他天生膀大腰圆,神力过人,又习得弓马技艺,如本年过四十,英勇不减当年。这一声如同洪钟,厉声呵叱下,令在场部将都心头一凛。

“比起这阵仗,上回算是礼遇。”韩蛰慢条斯理,冷厉眼神扫过跪地未起的诸位将领,“彭刚已羁押在京,裴泰这条命铁定保不住,各位无动于衷,莫非是在等裴烈老将军俄然好转,重振军心?”

令容正翻食谱,揣摩明日要做的菜,闻言瞧畴昔,见他侧脸冷峻,神情冷酷如常。

低头捧过明黄圣旨,仍有一滴泪从杨裕眼中流出,没入青石缝中。

外头天气已暗,枇杷掌了各处的灯,仆妇正从偏门往浴房抬水。

因而世人跪成一片,杨裕在前,裴泰稍稍靠后,今后则是带甲的部将。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杀人,脱手又狠又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令容猎奇极了,忍不住问道:“他的画虽不错,在都城却没名誉,夫君竟然也晓得?”

因彭刚已被问罪,裴泰怕他旧将肇事,待韩蛰等人到达河阳时,还特地将那些人支开。

……

樊衡身如影动,与陈鳌账下的两员中郎将一道,敏捷脱手将裴泰提起,押在中间。

韩蛰唇角微动,眸光冷厉。

她坐得矮些,侧头时恰都雅到烛光下的胸膛,乃至腰腹的表面都很清楚。

千里以外,都城相府。

外间里太夫人仍在昼寝,她捧起佛经,轻手重脚地进了小佛堂,仍旧将令容抄的佛经供在佛前。回到书案旁,便又寻来贴身服侍的丫环,叫她笼个小火盆子,要烧练字废了的纸。

韩蛰神采微动, 偏头觑她,“我合该打打杀杀,跟文墨不相配?”

令容暗念了两句佛,眼观鼻鼻观心,点头道:“夫君放心。”

韩蛰即使居于高位,却也没生八副心肠。朝堂高低、都城表里, 锦衣司的事情千头万绪, 他如果因田保的原因认得高修远,也不奇特, 可仅凭这幅画就能认出来,就很奇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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