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必看他的脸,都能感遭到他的肝火, 也不知是为唐解忧的事,还是因为那句自请休妻拂了他的颜面。他脚底带着风似的, 庆远堂的丫环仆妇瞧见时都自发遁藏在侧, 没过半晌,两人都已走出很远。
这头馄饨才好,那边韩蛰的清炒笋尖也暗香出锅。
令容“哦”了声,低头喝馄饨酸汤。
两小我都没说话,隔着尺许的间隔,渐渐往银光院走。
暗夜里,背着灯笼光芒,他的眼神格外通俗庞大,像是埋没了很多情感。
不知多久,窗边的人才觉出寒意,幽幽叹了口气,阖上窗扇,掀纱帘而入,谨慎翼翼的爬到床榻里侧,悉悉索索的钻进锦被。
令容顿了半晌,“好,我说实话。夫君娶我是碍于圣旨,老太爷和太夫人肯点头,也是为此。傅家式微,入不了老太爷的眼,这婚事又是田保促进,想必白叟家内心很不满。若始终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可表妹三番四次地肇事,最后那些小打小闹不算,先前牵涉锦衣司的人,诬赖我跟外人有染,既然老太爷惩罚,我也不必计算。可这回,她将主张打到长公主头上,无端扳连了裴家少夫人的性命。”
半晌沉默,令容迷惑昂首,就见韩蛰正瞧着她。
当晚,韩蛰没再去书房,留在了银光院。
令容也不担搁,待锅中水沸腾,将馄饨入锅煮熟,装进垫了紫菜的碗里,撒上剁碎的小葱香菜,浇上酸汤,再淋几滴麻油,啧!
落日斜挑在山头,透过敞开的窗扇,将一缕金色余晖照在韩蛰侧脸,给他冷峻的侧脸添了些许温和。再如何冷厉凶悍的人,当手里杀人的剑换成切菜的刀时,尘凡炊火气感化,总能给人稍许靠近之感,更何况韩蛰双手苗条,身姿劲拔,实在很都雅。
她的背影窈窕薄弱,双手抱肩,披垂的青丝微微扬起。
乃至在追捕要犯、露宿荒郊的凄寒夜里,梦见这座暖和天井。
“我晓得。”韩蛰低声,将度量收紧些,微不成查地感喟。
韩蛰没出声。
……
夜已很深了,甬道两侧灯火微明,风扫过肌肤,微觉寒凉。
好轻易等糖醋里脊出锅,令容将盛好菜的盘子捧畴昔,那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微红的光彩也格外诱人。她垂涎欲滴地瞧了半晌,强忍着没动,才想回身,却见一双筷箸伸过来,夹了块里脊,递到她跟前。
方才唐解忧被扫得跌坐在地,令容乃至闻声了骨头撞在空中的闷响,韩蛰那样禁止得人, 忍不住对表妹脱手, 可见肝火有多深。
闻声就好,不必她再说一次,徒生难堪了。
令容坐在韩蛰劈面,方才的郁气散尽,对着满桌美食,吃得心对劲足。
韩蛰闭眼翻了个身,就势滚到里侧,连同锦被一道,将她抱住。
她意犹未尽,见韩蛰神采也不似最后阴霾冷厉,才牵出笑意,“夫君的厨艺真是入迷入化,红菱炒笋尖也算是特长的了,却还是不及夫君做的。除了用料火候,另有旁的法门么?”
令容瞧了一眼,提起晚餐,脑海里倒是浮起几样想吃的菜色。但是瞧着韩蛰那阴霾得能滴出水的脸,到底没敢说出来,只低声道:“甚么都好。”
半晌后,听韩蛰说吃好了,才漱口起家,一道漫步回银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