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门外爆仗震耳,司仪官一声“新人到”,喜娘搀扶着新娘徐行行至大厅。新郎上前将大红绫缎交予新娘,牵她跨进门槛。弦乐声顿起,欢畅喜庆。
在场很多人都识得这小女子乃是“碧落轩”弟子,曾因“玉真教”苏天璇的“缉舌令”而名满江湖。不想更年已过,此人并未学乖变巧,还是口不择言。诸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诧莫名,一时全部喜堂鸦雀无声。
这姑苏城驰名的教坊内,头牌歌姬素素正拨弄琵琶,唱着柳三变的《集贤宾》。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次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唯有两心同。
二人行至走廊,手倚阑干,往下望去,但见来者是“锁月楼”的谢小公子谢修雨,身边站着的倒是冷飞雪。现在,谢修雨正和坊主理论。
“赵哥哥,”她轻声道,“你还是阿谁不管走多快,都会停下来等我的赵哥哥么?”
“恰是,鄙人不如赵兄洁身自好,”叶未央轻声笑了笑,“传闻你们还在找白一忠?”
一时,世人庆祝之声四起,席间觥筹交叉,好不热烈。遵循风俗,新娘子礼成后先送入新房,新郎官尚要敬酒酬宾。
宴席上,有江湖中各门各派弟子,也有独来独往的刀客剑客,诸人或静坐或扳话,谈笑晏晏,似一团和蔼。院落里有乐队吹打弹唱,厅内又有舞妓摇摆扫兴。一时好菜美酒,脂香四溢。
“说来也是,当日传言白一忠杀了叶庄主的新夫人,两派早已呈现裂缝。说不准此次联婚只是装点承平罢了。”
“你……”叶未央正要说甚么,忽听楼下一阵人声鼓噪,顿时心生不悦。想他未央公子逛教坊都是包满全场,闲人免入,本日究竟哪个不见机的敢来喧华。
叶未央忽又问道:“鄙人想确认一件事,小冷和他们是一样的么?”
“很好。”她一咬牙,背回身去,提步就走。他目送她拜别,心中模糊有些怅惘,仿佛想起甚么,却又想不起甚么。郁结的苦衷在胸口似要喷薄而出,却又生生被咽下,仍然埋藏在心底。
那赵洛寒亦随世人入了席,正闭目养神,因内力深厚,听力自是好过凡人,早将世人七嘴八舌之语尽数支出耳中。贰心下好笑,睁眼瞧见苗十六和阿箩正赏玩席上的夜光杯,二人不住嘀咕这“富甲山庄”富得流油。又环顾四下,却见冷飞雪和谢修雨顽去了。
“笑甚么?”沈千柔反诘道。
“哟,你的人?‘你的人’倒挺多,”叶未央用心学他一声嘲笑,“白一忠是你的人,洪浩是你的人,沈千柔是你的人,之前的霍行云是你的人,现在冷飞雪也是你的人。如许护犊子,护得过来么?那谢修雨又是甚么人?不就是他姑爹哄着你打造了一把吴钩么,这也值得记恨至今?更何况赵轩主你又有何丧失,现在那吴钩不翼而飞了,白青颜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赔了数千两黄金。人家落得个‘哑巴吃黄连’的了局,赵大轩主还不满足?”
“都说你看上小冷,我也信觉得真了。”叶未央笑了笑,独自下楼去了。赵洛寒抿了抿嘴唇,眉头不自知的拧起。
“本公子可贵带了朋友来,你忍心生生拂我面子?这楼下空空荡荡,虚设戏台岂不华侈,不如你和那位‘高朋’打个筹议,让我们出去坐坐就是。”谢修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