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不归闻言叹道:“当年我因被仇家追杀,逃至苗疆,幸得拂袖相救。只可惜,苗汉之分将我俩生生拆散。我被弃尸荒漠后,得路过村民援救,幸运未死。实不相瞒,我分开苗疆之时,带着满腔的仇恨。每当想到拂袖父母唾骂我的话,我心底便涌起阵阵恨意。他们骂我是身无长物的汉狗,在汉人地盘呆不下去,方避祸至此。他们骂我丧家之犬却心存歹念,企图勾引苗族圣女……言犹在耳,字字如刀,我发誓此生当代再不踏足苗人境土,遂改名‘不归’。但心中又惦记拂袖,便取了她的姓氏龙。分开苗疆后,我日夜不休,苦练剑法,只想在江湖中闯出一番花样,让他们看看,我并非身无长物,并非在汉土呆不下去。我背负一世热诚,只想立名立万,冠绝武林。‘碧落轩’曾助我完用心愿,‘人皮画匠’更是让我误打误撞的响绝江湖,厥后我更不吝助那灵噩作孽……唉!”
“阿爹,你说的但是真的?我一向想来江南看看小桥流水、亭台楼榭。”诉音一脸欢乐,缠着龙不归道,“阿爹你可有空陪我去看?”
“不过,你们有汉人血缘,若想留在汉人地界也随你们情愿,只是老身存亡都在苗疆。”她弥补一句。
龙氏尚未从震惊中醒来,喃喃道:“如何是他,当真是他……快三十年了,如何能够是他……”
“龙夫人、龙不归,既然共姓‘龙’,或许是同宗本家,说不定是兄妹。”温若小声道。
龙不归喜道:“乖女儿,你是诉音,还是慕音?”
冷飞雪、阿箩和苗十六听他此言,倒有几分事理。
冷飞雪低声道:“苗疆龙氏家属。她们当初替我解了蛊毒,但现在事情蹊跷了,龙长老仿佛熟谙她们?”
龙拂袖忽从席间立起,向温若讨了手中剑,微微一笑,眼神朝龙不归号召。她走出门去,站在院中,负手而立。龙不归稍稍一愣,提步走向她,出剑接招。
“如何回事?”温若轻声问冷飞雪,“这几位苗人甚么来头?”
子老亦,妾亦如是。
龙不归听诉音唤一声“阿妈”,将目光转向她,又见与其长得一模一样的慕音,不觉收回一声赞叹。
龙不归只点了点头,也不言语。
“咦,他当真是我们的父亲?”诉音惊道,“我还觉得父亲早已过世……只是、只是他又怎会是汉人?”
“嗯。”她声音哽咽,一时说不上话来。
诸人一惊,他二人竟是伉俪?龙不归竟是苗疆人?
温若已照阿箩事前叮咛备下酒菜,只等她们返来。他见阿箩带了龙氏母女出去,心中暗想:瞧这打扮,是苗人。又见俩苗女生得一模一样,不由多看了几眼。
龙拂袖呆住,看着夫君两鬓生霜终得一晤,一对儿子男扮女装不伦不类,心中徒生凄惨。若无世俗礼法、家属大业,这将是何其美满的一家?
本来方才她姊妹俩向青鸾下跪,是为求她返回苗疆接任族长之位。但是这族长做的委实憋屈,不但要让“蛊母”投止己身,还不能与外族婚恋,怪不得青鸾要逃出来。冷飞雪心下暗想。
“你们今后莫要扮女子了,”龙不归朝两个儿子道,“你们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液,汉人以男报酬尊,而苗人以女子为尊,是以我们家男女都是非常高贵的,你二人再不必粉饰男儿身。我会劝服你们母亲,让你们在江南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