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见如此等闲便到手,一时有些迷惑。愣了半晌,方上前摸索赵洛寒的鼻息、脉搏,确是没有了。
声音沙哑刺耳,仿佛喉咙里含着一个核桃。
楚馆以外,云集了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探子眼线,现在见赵洛寒单身一人出来,皆倒吸一口冷气。
面前的公子哥儿恰是“富甲山庄”少庄主叶未央,他听毕赵洛寒的话,脸上闪现一抹讶色,很快便规复常态,含笑道:“赵轩主说甚么就是甚么,那就他日罢。”
说完,摇开一把描金小扇,半遮着脸,也不顾四下里皆是眼线,兀自哼唱起北里歌姬常唱的小调来。庄内弟子抬来肩舆,掀帘请他上轿,他回身冲赵洛寒挑眉笑了一笑,而后哈腰入轿。
一双柔荑蛇鳝般缠上他的颈项,缓缓往下,悄悄抚摩他的胸口。他一愣,不是死在“判官笔”下么?现在怎又毫发无伤的在这销金窟里?
他面露疑色,回身一看,白一忠和洪浩也跟了上来。
——“来世不要做我的儿子。”
沈千柔见他如此,也不挽留,任由他去了。
“赵轩主今儿请我来,是为赏识两派操戈?”公子哥轻笑一声。
“酒意上头,不如他日再谈。”赵洛寒揉了揉晴明穴。
“轩主,沈姐姐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好灿,我们路过那儿,沈姐姐才赏了这些。轩主再替我们要几枝俊的来?”女弟子笑嘻嘻的围上来,将手里梅花给他瞧。
数步之遥,站了一人。那人头戴骷髅面具,手握“判官笔”,身形一摇,一支判官笔幻作三支。面具人二话不说,朝墨衣男人袭来,三支“判官笔”破风猛刺——男人已是穷途末路,也不做抵挡,微微闭眼,吐出一口淤血。
他摇手表示她且停止,湛黑的眼眸看向劈面的公子哥儿——锦衣华服,墨发高束,薄唇紧抿,好不姣美。
那公子哥儿也从楚馆内走出,如有所思的盯着赵洛寒半晌。赵洛寒心底天然了然对方之意,却假装不知,淡淡道:“叶少庄主,‘碧落轩’确有诚意与贵庄联盟,只是本日赵某多喝了几杯,不如延期再议。”
世人回至“碧落轩”江南分舵,开了半日会。生生费了几盆口水,赵洛寒才说动白一忠等轩中元老放下成见,与“富甲山庄”联盟。
洪浩悄悄冲赵洛寒挤眉,赵洛寒一时不知产生了甚么,只板着脸,沉默不语。诸人一眼不敢眨,只等他命令。他却心境混乱,云里雾里。
白一忠、洪浩一愣,而后点头:“恰是。”
楼下厅堂内两班人马已是剑拔弩张,吓得鸨母大气不敢出。人群中,一头乌黑的獒犬嗷嗷呼啸,模样儿甚是凶恶怖人。
“甚么好茶?”他闻着茶香,忍不住问道。
一冰肌玉骨、身姿袅娜的少女立于梅树下,冲他蹙眉娇嗔。恰是那“婢女居”的仆人沈千柔。
“来世投个好人家。”面具人叹了口气。
郊野。一座烧毁古庙沉默卧于乱石堆里。半夜已过,四下阒寂,头上明月白净如水。透过窗洞穴,但见庙内光影摇摆,显是有人生了火。偶有零散人声飘出,和着北风哭泣,徒增诡异。
他走进“婢女居”,对沈千柔淡淡一笑。
“轩主身子可有不适?”白一忠轻声道,“要不让沈丫头过来瞧瞧?”
“在等人么?”她淡淡道。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公子哥儿嘲笑一声,起家翻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