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头盔,任由汗水渗入的头发贴在额角。
如同拿着长剑应战坦克的骑士。
滑行过程中,他瞥见地勤们举着加油灯疾走而来,油渍斑斑的事情服在风中翻飞。
仿佛有人在内里狠狠推了一把。
王华的白毛巾在风中挥动,像一面小小的白旗,却比任何旗号都更让民气安。
“海子,跟我玩交叉剪!”
三架零战紧追李默的五号机,像三只嗅到血腥味的沙鱼。
发丝间还夹着几块藐小的弹片,像是战役奉送的勋章。
这类火箭弹每个重68公斤,弹头装着11公斤高爆火药,尾翼在氛围中扭转收回蜂鸣。
五架P-51野马战役机如蓄势的银鹰,肃立在跑道绝顶。
这是无数次摹拟练习构成的肌肉影象,比浅显人眨眼的速率慢0.1秒,却充足让大脑完成弹道计算。
六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Ki-21)机身下挂着500公斤炸弹。
“三点钟方向!”
一架零式擦着他的垂尾掠过,机翼上的30mm机炮擦出的火花几近照亮座舱。
将跑道两侧丛生的蒿草压成贴地的波浪,草根被扯断时收回细碎的噼啪声。
陈海的二号机在无线电里轻笑道。
最前面的零战遁藏不及,机翼被直接削断,铝合金碎片如流星雨般四散飞溅。
五架战机以菱形编队切入夜空!
赵天雄本能地蹬舵左转,身材被离心力压在坐椅上,G力让他的视网膜呈现长久的灰视。
拳头大的碎石被卷起,如暴雨般击打在机身上。
铝合金蒙皮被扯破的刹时,气压差导致座舱玻璃爆炸,他乃至能瞥见飞翔员惊骇的侧脸。
五架野马在月光中散开,如五只利爪,直扑轰炸机群的咽喉。
爆炸的火光将夜空染成橘红色,打击波传来时,赵天雄的座舱猛地颠簸了一下。
赵天雄转头,瞥见二号机右边发动机冒出浓烟,螺旋桨转速锐减,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
此时,五号机飞翔员李默的声音俄然炸开。
螺旋桨转速冲破2400转,飓风般的气流在跑道上空构成肉眼可见的气浪旋涡。
4200米高空,淡薄的氛围让座舱玻璃结上一层薄霜,如同被撒上了一把细盐。
飞机失控撞向另一架,两团火球在夜空中盛开,如同两朵庞大的虞美人,花瓣是燃烧的金属,花蕊是爆炸的气浪。
玻璃罩下的指针像只不循分的甲虫,在刻度盘上微微震颤,映着他瞳孔里跳动的寒光。
对准镜里,敌机腹部的投弹舱门正在缓缓翻开。
800米间隔,赵天雄清楚地看到敌机机身上的膏药旗。
黑云寨机场的跑道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芒。
当最后一架轰炸机试图钻进云层逃逸时,赵天雄的弹药告警灯俄然亮起。
像一条被冻硬的铅灰色河道,延长向远处恍惚的山峦。
机翼切割氛围的尖啸声连成一片,像是死神在磨镰刀。
“去天国投弹吧!”
“全部返航!”
机翼下的火箭弹呈流线型摆列,弹体上的黄色警示条纹被月光分裂成明暗相间的斑马线。
他的余光扫过座舱里的时钟,指针指向23:17。
他的话里带着狠劲,每个字都带着钢针般的锋利。
弹壳从抛壳口跳出,在月光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叮叮铛铛落在跑道上,像一串散落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