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四人坐下,伶人重新上来做了“请宴”,又做“饯别”。施御史指着对高翰林道:“他才这两出戏点的就倒霉市。才请宴就饯别,弄得宴还不算请,别倒饯过了。”说着,又唱了一出“五台”。才要做“追信”,那刺探的管家返来了,走到秦中书面前,说:“连县里也找不清。小的会着了刑房萧二老爹,才托人抄了他一张牌票来。”说着,递与秦中书看。世人起家都来看,是一张竹纸,抄得潦草率草的。上写着:
随即写了一个帖子,请高亲家老爷来商讨要话。少刻,高翰林到了,秦中书会着,就把凤四老爹的话说了一遍。高翰林赶紧道:“这个我就去。”凤四老爹在旁道:“这是告急事,秦老爷快把以是然交与高老爷去罢。”秦中书忙出来。一刻,叫管家捧出十二封银子,每封足纹一百两,交与高翰林道:“现在一半情面,一半礼品,这原是我垫出来的。我也晓得阁里另有些使费。一总费亲家的心,奉托施老先生包办了罢。”高翰林局住不美意义,只得应允。拿了银子到施御史家,托施御史连夜打发人进京办去了。
儒生落魄,酿裁缝锦回籍;
又一行下写:
本来是差人拿了通缉的文凭投到县里,这县尊是浙江人,见是本省巡抚亲提的人犯,以是带人亲身拿去的。实在犯事的委曲,连县尊也不明白。高翰林看了,说道:“不但人拿的胡涂,连这牌票上的文法也有些胡涂。此人说是其中书,如何是个已革生员?就是已革生员,如何拖到总兵的参案里去?”秦中书望着凤四老爹道:“你方才笑我们的,你现在能够晓得么?”凤四老爹道:“他们这类人会探听甚么?等我替你去。”立起家来就走。秦中书道:“你当真的去?”凤四老爹道:“这个扯谎做甚么?”说着就去了。
台州府正堂祁,为海防重地等事。奉巡抚浙江都察院邹宪行参革台州总兵苗而秀案内要犯一名万里,即万青云,系本府已革生员,身中,面黄,微须,年四十九岁,叛逃在外,现奉亲提。为此,除批差缉获外,合亟通行。凡在缉获处所,仰县立即添差拿获,解府详审。慎毋迟误!须至牌者。
凤四老爹回到家里,一气走进书房,只见万中书在椅子上坐着望哩。凤四老爹道:“恭喜,现在是真的了。”随将此事说了备细。万中书不觉倒身下去,就磕了凤四老爹二三十个头。凤四老爹拉了又拉,方才起来。凤四老爹道:“明日仍旧穿了公服到这两家感谢去。”万中书道:“这是极该的,但只不美意义。”说着,差人走出去叨教凤四老爹几时起家。凤四老爹道:“明日走不成,竟是后日罢。”次日起来,凤四老爹催着万中书去谢高、秦两家。两家收了帖,都回不在家,却就返来了。凤四老爹又叫万中书亲身到承恩寺起了行李来。凤四老爹也清算了行李,同着三个差人,竟送万中书回浙江台州去审官司去了。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凤四老爹把万中书拉到左边一个书房里坐着,问道:“万先生,你的这件事,无妨实实的对我说,就有天大的事,我也能够帮衬你。说含混话,那就罢了。”万中书道:“我看老爹这个行动,自是个豪杰,真人面前我也不扯谎话了。我这场官司,倒不输在台州府,反要输在江宁县。”凤四老爹道:“江宁县方老爷待你甚好,这是为何?”万中书道:“不瞒老爹说,我实在是个秀才,不是其中书。只因家下日计艰巨,没何如出来逛逛。要说是个秀才,只好喝风屙烟。说是其中书,那些商家同亲绅财主们才肯有些照顾。不想本日被县尊把我这服色同官职写在批上,将来解归去,钦案都也无妨,倒是这假官的官司吃不起了。”凤四老爹沉吟了一刻,道:“万先生,你假定是个真官归去,这官司不知可得赢?”万中书道:“我同苗总兵系一面之交,又未曾有甚过赃犯法的事,量情不得大输。只要那边不晓得假官一节,也就罢了。”凤四老爹道:“你且住着,我自有事理。”万中书住在书房里,三个差人也搬来住在厅对过空房里。凤四老爹一面叫家里人摒挡酒饭,一面本身走到秦中书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