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骚公子,忽为闽峤之游;
话说南京这十二楼,前门在武定桥,后门在东花圃,钞库街的南首,就是长板桥。自从太祖天子定天下,把那元朝功臣以后都没入乐籍,有一个教坊司管着他们。也有衙役执事,普通也坐堂打人。只是那天孙公子们来,他却不敢和他起坐,只许垂手相见。每到春三仲春气候,那些姊妹们都匀脂抹粉,站在前门花柳之下,相互邀伴玩耍。又有一个盒子会,邀集多人,治备极精美的时样饮馔,都要一家赛过一家。那有几分色彩的,也不肯胡乱接人。又有那一宗老帮闲,专到这些人家来替他烧香,擦炉,安排花盆,揩抹桌椅,教琴棋书画。那些妓女们相与的孤老多了。却也要几个名流来往,感觉破破俗。
摆上酒来,聘娘高擎翠袖。将头一杯奉了陈四老爷。第二杯就要奉师父。师父不敢当,本身接了酒。相互放在桌上。虔婆也走来坐在横头,候四老爷干了头一杯,虔婆本身也奉一杯酒,说道:“四老爷是在国公府里吃过好酒好肴的,到我们流派人家。那边吃得惯!”聘娘道:“你看侬妈也韶刀了。莫非四老爷家没有好的吃,定要到国公府里,才吃着好的?”虔婆笑道:“女人说的是。又是我的不是了,且罚我一杯。”当下本身斟着,吃了一大杯。陈木南笑道:“酒菜也是一样。”虔婆道:“四老爷,想我老身在南京也活了五十多岁,每日闻声人说国公府里,我却未曾出来过,不知如何像天宫普通哩。我闻声说,国公府里不点蜡烛。”邹泰来道:“这妈妈讲呆话。国公府不点蜡烛,倒点油灯?”虔婆伸过一只手来道:“邹太爷,榧子儿你哒哒。他府里‘不点蜡烛,倒点油灯’?他家那些娘娘们房里,一小我一个斗大的夜明珠挂在梁上,照的一屋都亮,以是不点蜡烛。四老爷,这话但是有的么?”陈木南道:“珠子固然有,也一定拿了做蜡烛。我那表嫂是个和蔼不过的人,这事也轻易,将来我带了聘娘出来看看我那表嫂,你白叟家就装一个跟从的人。拿了衣服包,也就出来看看他的屋子了。”虔婆合掌道:“阿弥陀佛!目睹希罕物,胜作一世人!我成日里烧香念佛,保佑得这一尊天贵星到我家来,带我到天宫里逛逛,老身来世也得人身,稳定驴马。”邹泰来道:“当初太祖天子带了王妈妈、季巴巴到皇宫里去,他们认做古庙。你明日到国公府里去,只怕也要认做古庙哩。”一齐大笑。
过了一日,陈木南写了一个札字,叫长随拿到国公府向徐九公子借了二百两银子。买了很多缎匹,做了几套衣服,长随跟着,到聘娘家来做进见礼。到了来宾楼门口,一只小猱狮狗叫了两声,里边阿谁黑胖虔婆出来驱逐。瞥见陈木南人物面子,仓猝说道:“请姐夫到里边坐。”陈木南走了出来,两间卧房,上面小小一个妆楼,安排着花、瓶、炉、几,非常清雅。聘娘先和一小我在那边下围棋,见了陈木南来,仓猝乱结局来陪,说道:“不知老爷到来,多有获咎。”虔婆道:“这就是承平陈四老爷,你常时念着他的诗,要会他的。四老爷,才从国公府里来的?”陈木南道:“两套不堪的衣裳,妈妈休嫌骄易。”虔婆道:“说那边话,姐夫请也请不至。”陈木南因问:“这一名贵姓?”聘娘接过来道:“这是北门桥邹泰来太爷,是我们南京的国手,就是我的师父。”陈木南道:“久仰。”邹泰来道:“这就是陈四老爷?一贯晓得是徐九老爷姑表弟兄,是一名朱紫,本日也肯到这里来,端的是聘娘的福分了。”聘娘道:“老爷必然也是妙手,何分歧我师父下一盘?我自从跟着邹师父学了两年,还未曾得着他一着两着的窍哩。”虔婆道:“姐夫且同邹师父下一盘,我下去备酒来。”陈木南道:“怎好就就教的?”聘娘道:“这个何妨,我们邹师父是极喜好下的。”就把棋枰上棋子拣做两处,请他两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