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他望向我的身后:“本日之事,你可想好了如何与他说?”

“阿黛,”过了会,景璘忽而道,“你恨我母后么?”

远处,一人正骑马穿过宫道,仓促驰来。

我愣了愣,循着他的目光转头。

“母后必是非常气愤。”沉默半晌以后,他说。

景璘沉吟半晌,少顷,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我已经让安乐宫的人,时候将太后看好。”

当时太子还在,先帝却已经日趋对他不满,决定将他换掉。此中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上官家。

上官家的兴衰,并非是姑母在不活着能够窜改的。一个诞下了皇嗣的贵妃,不会让上官家风景得更悠长,相反,会让先帝的打压来得更早更快。

即便仍看不清面庞,我也晓得那是谁。

即使先帝已经对父亲日趋不满,但上官家树大根深,仍须安抚。

我沉默半晌,道:“可这圣旨中说的,太后要削发守陵,陛下果然舍得么?”

“自是猎奇,但朕不敢。”景璘道,“朕的嫡亲之人,只要母后。朕与她相依为命,又怎会对于她?”

先帝妙手腕,不但耍了我父亲,还留了背工,对于现在的太后。

“恰是。”

父亲一向拥戴太子,反对先帝行废立之事。如果龚昭仪的所作所为被父亲晓得,那么他不但不会放过龚昭仪,还会尽力禁止景璘继位。

“他巡营去了。”我轻描淡写,“我来不及与他商讨。”

我讶然,道:“然后呢?先帝如何说?”

“朕下月就去扬州。”马蹄声更加近前之时,他转头来,对我说,“你若过得不欢畅,便过来,朕为你留了宫室。”

他这一辈子,讲究制衡之道,最为忌讳的就是一家独大。

当年的龚昭仪,约莫也是这么想的。

先帝的几个儿子,都各有背景,母亲不是出身世家就是出身功臣。唯有景璘不一样。龚家并不强大,景璘又聪明聪明,将景璘立为储君是上选。

“那么现在呢?”我说,“陛下还是下定了决计。”

“陛下畴前从未曾猎奇,那是甚么东西?”我问。

故而就算云杏支出了性命,此事也只要临时当何为么也没产生,弹压下去。

姑母固然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归天,可从小到大,她总会被人提起。上官家的荣辱,亦与她离不开干系。我曾不止一次胡想过,如果姑母健在,她约莫会当上皇后。而生下的孩子,也会成为太子,秉承大统。

景璘愣了愣,少顷,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而后,他再度望向安乐宫,眉间尽是无法。

“她承认了么?”景璘紧问道。

“他设想此事,便是奉告朕,在孝与天下之间择选,当以天下为先。”景璘道,“朕践行天子之责,无愧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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