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快意来她似是很惊奇,脸上半分笑容也无。在宫中时她就极少对快意笑,老是脊背笔挺的板着脸,看人的时候充满了疏离感。可这一次快意还是感觉有那里不太一样了――她和两个小女人说话时目光里另有慈爱,转向快意后就只剩冷酷和禁止了。
快意待得也不舒畅,干脆搁下了酬酢的心,直接道,“我是来向您探听事的。”
快意愣了一愣,没有答话。
翟姑姑年纪大了,十八九年前的事了,她不记得也很普通。快意本来也只是寄但愿于万一。
快意没有作声。
她一起去的急,到横陂村时,才刚过午餐时分。
但是,她提到了横陂村。
可如果翟姑姑侄子一家罹难了,他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翟姑姑就愣了一愣。
脑中的声音是属于三小我的,二郎以外,另有一个青年和一个老妇。
但眼下,无疑还是庄七娘的事更要紧些。
快意脑筋里乱哄哄的。内心乱着,口中却还是在问,“那会儿乱匪已经进城了。大家都想逃出城,他们如何反而想着进城去纳福?”
快意晓得没法儿问下去了,只好起家告别。
快意便没能诘问下去。
人只怕真是二郎杀的,快意想――可二郎不会无缘无端的杀人,应当是看出他们早有投敌之心,才会痛下杀手。
快意脑筋里便有些懵,“让探亲的给害了?您是不是记错了?”
快意这才回过神来,翟姑姑也已安静下来,最后对快意道,“您归去吧。您刺探的人,我真的不记得。”
进屋坐下了,才问,“您是喝水,还是喝茶。”
那妇人却说,“这个我还真问过――他们家不是有个姑婆给宫里边儿娘娘当奶妈吗?就临着匪兵进城那几天,她俄然就返来讲要带他们进城纳福。”说到一半,一旁传来马嘶声。那妇人扭头瞟见坡下几个跟着快意一起来的侍卫们,忽的就警省起来。话锋一转,道,“谁晓得为甚么恰好那会儿说要进城纳福呢。人都死了,这会儿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反倒两个小女人对快意很猎奇,翟姑姑却寻事将她们支开了。
快意谨慎道,“您能不能再想想……”
翟姑姑道,“记不得就是记不得了。”
“进屋坐吧。”她从水缸里舀了水洗手,又安闲的擦洁净。引着快意进屋时,顺手摘了斗笠挂在门边的木钉子上。
翟姑姑对上她的目光,一老一小都是一样固执、板正的模样。朴重的人对上朴重的人,谁的心机更直接、更简朴,都是一目了然的事。而翟姑姑明显比快意藏了更多奥妙,更多苦衷,到底还是她先移开了目光。
快意便说,“辞秋殿里有个善做针线活的宫女,名叫庄七娘的,您可另有印象?阿娘说,早些年她曾救过我一回,阿娘一度想让她给我当乳母的。”
她记得二郎敲开一扇门,可那人家不肯收留她们。二郎向她扣问翟姑姑家,还逞强的称呼人“婶婶”――那大抵是他一辈子嘴巴最甜的时候。可快意靠在他怀里,闻声他胸腔里喘气的覆信,他声音里每一丝焦心和无助都清楚可辩。她站立不住,软到下去,二郎扶不住她,大抵有那么一刹时,快意感觉他就要哭出来了。可也就在那一刹时以后,他便将眼泪咽下去,尽力的将她圈在怀里。砸开了另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