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曰:“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相争,冀民暴骨田野,丞相不急存问民风,救其涂炭,而先计校户籍,岂本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操闻言,改容谢之,待为上宾。
袁谭引兵出城,与曹军相敌。两阵对圆,操出马以鞭指谭而骂曰:“吾宠遇汝,汝何生异心?”谭曰:“汝犯吾境地,夺吾城池,赖吾老婆,反说我有异心耶!”操大怒,使徐晃出马。谭使彭安接战。两马订交,不数合,晃斩彭安于马下。谭军败走,退入南皮。操遣军四周围住。谭着慌,使辛评见操约降。操曰:“袁谭小子,反覆无常,吾难准信。汝弟辛毗,吾已重用,汝亦留此可也。”评曰:“丞相差矣。某闻主贵臣荣,主忧臣辱。某久事袁氏,岂可背之!”操知其不成留,乃遣回。评回见谭,言操不准投降。谭叱曰:“汝弟现事曹操,汝怀贰心耶?”评闻言,气满填胸,昏绝于地。谭令扶出,斯须而死。谭亦悔之。郭图谓谭曰:“来日尽驱百姓抢先,以军继厥后,与曹操决一死战。”谭从其言。
一日,许褚走马入东门,正迎许攸,饮唤褚曰:“汝等无我,安能出入此门乎?”褚怒曰:“吾等千主万死,身冒血战,夺得城池,汝安敢夸口!”攸骂曰:“汝等皆匹夫耳,何足道哉!”褚大怒,拔剑杀攸,提头来见曹操,说“许攸如此无礼,某杀之矣。”操曰:“子远与吾旧友,故相戏耳,何故杀之!”深责许褚,令厚葬许攸。乃令人遍访冀州贤士。
操既定冀州,亲往袁绍墓下设祭,再拜而哭甚哀,顾谓众官曰:“昔日吾与本初共起兵时,本初问吾曰:若事不辑,方面何所可据?‘吾问之曰:“足下意欲如何?’本初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戈壁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能够济乎?’吾答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成。‘此言如昨,现在本初已丧,吾不能不为流涕也!“众皆感喟。操以金帛粮米赐绍妻刘氏。乃命令曰:河北住民遭兵革之难,尽免本年租赋。“一面写表申朝;操自领冀州牧。
冀民曰:“骑都尉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也。数曾献计于袁绍,绍不从,是以托疾在家。”操即召琰为本州别驾处置,因谓曰:“昨按本州户籍,总计三十万众,可谓大州。”
曹操追至南皮,时气候寒肃,河道尽冻,粮船不能行动。操令本处百姓敲冰拽船,百姓闻令而逃。操大怒,欲捕斩之。百姓闻得,乃亲往营中投首。操曰:“若不杀汝等,则吾号令不可;若杀汝等,吾又不忍:汝等快往山中藏避,休被我军士擒获。”百姓皆垂泪而去。
当夜尽驱南皮百姓,皆执刀枪听令。次日黎明,大开四门,军在后,驱百姓在前,喊声大肆,一齐拥出,直抵曹寨。两军混战,自辰至午,胜负未分,杀人各处。操见未获全胜,弃顿时山,亲身伐鼓。将士见之,奋力向前,谭军大败。百姓被杀者无数。曹洪奋威突阵,正迎袁谭,举刀乱砍,谭竟被曹洪杀于阵中,郭图见阵大乱,急驰入城中。乐进瞥见,拈弓搭箭,射下城壕,人马俱陷。操引兵入南皮,安抚百姓。忽有一彪军来到,乃袁熙部将焦触、张南也。操自引军迎之。二将背叛卸甲,特来投降。操封为列侯。又黑山贼张燕,引军十万来降,操封为平北将军。命令将袁谭首级号令,敢有哭者斩。头挂北门外。一人布冠衰衣,哭于头下。摆布拿来见操。操问之,乃青州别驾王修也,因谏袁谭被逐,今知谭死,故来哭之。操曰:“汝知吾令否?”修曰:“知之。”操曰:“汝不怕死耶?”修曰:“我生受其辟命,亡而不哭,非义也。畏死忘义,何故立世乎!若得收葬谭尸,受戮无恨。”操曰:“河北义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若能用,则吾安敢正眼觑此地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