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暗道:“真体贴呀!结了盟,就是另一样儿了。”正想着,只见内里走进一小我来。雨墨才待要问:“找谁的?”话未说出,那人便与金生叩首,道:“家老爷打发小人前来,恐爷路上贫乏盘费,特送四百两银子,叫老爷姑息用罢。”此时颜生听的明白。见来人身量高大,头戴雁翅大帽,身穿皂布短袍,腰束皮鞓带,足下登一双大曳拔极靸鞋,手里还提着个马鞭子。只听金生道:“吾行路,焉用很多银两。既承你家老爷美意,也罢,留下二百两银子,下剩仍然拿归去。替吾伸谢。”那人听了,放上马鞭,从褡裢靫里一封一封取出四封,摆在桌上。金生便翻开一包,拿了两个锞子,递勺那人,道:“难为你大远的来,赏你喝茶罢。”那人又趴在地下,磕了个头,提了褡裢马鞭子。才要走时,忽听金生道:“你且慢着,你骑了牲口来了么?”那人道:“是。”金生道:“很好。干脆‘一客不烦二主’,吾还要烦你辛苦一趟。”那人道:“不知爷有何调派?”金生便对颜生道:“仁兄,昌隆镇的当票子放在那里?”颜生暗想道:“我当衣服,他如何晓得了?”便问雨墨。雨墨此时看的都呆了,心中迷惑道:“这么个金相公,如何会有人给他送银子来呢?公然我们相公眼力不差。从今我倒长了一番见地。”正在呆想,忽听颜生问他当票子。他便从腰间取出一个包儿来,连票子和那剩下的四两多银子俱搁在一处,递将过来。金生将票子接在手中,又拿了两个锞子,对那人道:“你拿此票到昌隆镇,把他赎返来。除了本利,下剩的你作盘费就是了。你将这个褡裢子放在这里,返来再拿。吾还奉告你,他回时不必到这里了,就在隔壁太和店,吾在那边等你。”那人连连承诺,竟拿了马鞭子出店去了。
到了次日,颜生出来净面。雨墨悄悄道:“相公昨晚不该与金相公结义。不晓得他故乡住处,晓得他是甚么人?倘若如果个傍友,相公的名头不坏了么?”颜生忙喝道:“你这主子,休得胡说!我看金相公去处奇特,辞吐豪侠,决不是那流人物。既已结拜,便是磨难相扶的弟兄了。你何敢在此多言!别的罢了,这是你说的吗?”雨墨道:“非是小人多言。别的罢了,返来店里的酒饭银两,又当如何样呢?”
且说颜生见金生去了,便叫雨墨会帐。雨墨道:“银子不敷了,短的不敷四两呢!我算给相公听,我们出门时共剩了二十八两。两天两顿早尖连零用,共费了一两三钱。昨晚吃了十四两,再加今晚的十六两六钱五分,共合银三十一两九钱五分。岂不是短了不敷四两么?”颜生道:“且将衣服典当几两银子,还了帐目,余下的作盘费就是了。”雨墨道:“刚出门两天就铛铛。我看除了这几件衣服,本日当了,明日另有甚么?”颜生也不睬他。
此时雨墨精力百倍,装束行囊,将银两保藏周到,只将剩的四两不足带在腰间,叫小二把行李搭在顿时,扣备伏贴,请相公骑马,顿时阔起来了。雨墨又把雨衣包了,小小承担背在肩头,以防气候不测。颜生也给他雇了一头驴,沿路盘脚。一日,来至祥符县,竟奔双星桥而来。到了双星桥,略问一问柳家,大家皆知,指引流派。主仆来到门前一看,公然气象不凡,是个殷实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