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继祖具折谢恩。旨意问朱绛贞开释一节,倪继祖一一陈奏;又随了一个夹片,是叙说倪仁被害,李氏抱屈,贼首陶宗、贺豹,义仆杨芳即倪忠,并有家传并梗玉莲花,如何失而复得的情由,细细陈奏。天子看了,圣心大晚,道:“卿家有很多的原委,可称一段嘉话。”即追封倪仁五品官衔,李氏封诰随之。倪太公倪老儿也赏了六品职衔,随任养老。义仆倪忠赏了六品承义郎,仍随任退役。朱绛贞有玉莲花联婚之谊,奉旨毕姻。朱焕章恩赐进士。陶宗、贺豹严缉拿获,即行正法。倪继祖叩首谢恩,复又请训,定日回任,又到开封府拜见包公。此时北侠父子却被南侠请去,众豪杰俱各欢聚一处。倪太守又到展爷寓所,一来拜见,二来敦请北侠、小侠务必伴同到任。北侠难以推让,只得同艾虎到了杭州。倪太守重新接了任后,即拜见了李氏夫人与太公佳耦。李氏夫人仍然持斋,另在静室居住。倪太守又派倪忠随了朱焕章同去,迁了倪仁之柩,立即提出贺豹正法祭灵后,安葬立茔。白事已完,又办红事,即与朱老先生定了谷旦,方与朱绛贞完姻。天然是热烈繁华,也不必细述。北侠父子在任,太守敬如上宾。待诸事已毕,他父子便上茉花村去了。
且说倪忠在公堂之上,便提及奉旨上杭州接太守之任,如何悄悄私访,如何被马强拿去两次。“头一次多亏了一个难女,名叫朱绛贞,乃朱举人之女,被恶霸抢了去的,是她将我主仆放走。仓猝之际,一时失散,小人遇见个义士欧阳春,将此事申明。义士即到马强家中,探听小人的仆人下落。谁知小人的仆人又被马强拿去下在地牢,多亏义士欧阳春援救出来。就定于次日,义士帮忙缉捕马强,护送到府。我家仆人审了马强几次,无法恶霸总不招承。不想恶霸家中被劫,他就一口咬定,说小人的仆人结连悍贼,明火执仗,调派恶奴进京呈控。不幸小人的仆人堂堂太守,是以解任,遭这不明不白的冤枉。望乞众位大人明镜高悬,细细详查是幸。”范大人道:“你仆人既有此冤枉,你如何此时方来申述呢?”倪忠道:“只因小人奉家主之命,前去扬州接取家眷。及至到了任所,方知此事,是以吃紧赶赴京师,替主鸣冤。”说罢,痛哭不止。陈公公点头道:“难为这老头儿。众位大人当如何办呢?”文大人道:“倪忠的呈词正与太守倪继祖、义士欧阳春、小童艾虎所供俱各符合。唯有被劫一案,尚不知何人,须问倪继祖、欧阳春,便见明白。”叮咛带倪太守与欧阳春。
到了次日,乘轿到西虚山下,知府早已服侍。换了马匹,上到半山,连马也不能骑了,只得上马步行。好轻易到了山头,但见一片白茫茫沸腾彭湃,由赤堤湾浩浩大荡漫到赤墩,逆流而下,过了横塘,归于杨家庙。一起冲浸之处,不成胜数。慢说房屋四分五落,连树木也是七歪八扭。又见赤堤墩的百姓,全在水浸之处,搭了窝棚居住,自定名曰“舍命村”。他等本应移在横塘,因路途悠远,难以就食,故此舍命在此居住。那一番暗澹形景,令人不堪谛视。中间的白五爷早动了怜悯之心,暗想道:“百姓遭此痛苦,连个准窝棚没有,另有水怪扰乱,可见是祸不但行。但只一件,他既不伤人,如何拆毁窝棚,劫掠东西呢?事有可疑。俺本日夜间倒要看个动静。”他却悄悄的知会了颜巡按,带领四名差役,悄悄来到赤堤墩,假作受命查验的风景。众百姓俱各上前叩首抱怨。白玉堂叫他们腾出一个窝棚,出来坐下。又叫几个老民,大师席地而坐,又细细问了水怪的来踪去迹。“可有甚么声气没有?”众百姓道:“也没有甚么声气,不过呕呕乱叫。”白玉堂道:“你们仍在各窝棚内埋没。我就在这窝棚内存身,夜间好与你们缉捕水怪。你们切不成张扬,唯恐水怪通灵,你们嚷嚷的他要晓得了,他就不肯出来了。”众百姓听了,顿时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出,立即悄语低言,努嘴,打手势。白玉堂看了,又要笑又不幸,想来被水怪吓的胆都破了。白玉堂回击在兜肚内摸出两个锞子,道:“你们将此银拿去,备些酒来,余下的你们籴米买柴。大师吃饱了,夜间务必警省。倘若水怪来时,你们千万不成乱跑。只要大声一嚷,就在窝棚内稳坐,不要解缆,我自有事理。”众百姓听了,欢天喜地,选脚快的寻觅酒食去,腿慢的清算现成的鱼虾,七手八脚,顿时的你拿这个,我拿阿谁。白五爷看了,也觉风趣,仍叫这几个丰年纪的同本身吃酒,并问他水势凶悍的景象,问他如何埽坝再也打叠不起。众乡老道:“唯有山根之下水势逆,到了那边是个旋涡,那点儿处所不知伤害了多少性命。虽有行舟来往,到了那边,没有不谨慎留意的。”白五爷道:“旋涡那边是甚么处所?”众乡老道:“过了旋涡,那边二三里之遥,便是三皇庙了。”白老五暗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