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后生见世人散去,再看时,见他用袖子遮了面,仍然躺着不肯起来,向前将袖子一拉。艾虎此时臊的满面通红,无可搭讪,噗哧的一声,大笑不止。墨客道:“不要发笑。端的为何?有话起来讲。”艾虎无法站起,掸去尘垢,向前一揖,道:“忸捏,忸捏,实在是俺的不是。”便将抢酒吃鱼以及破坏家伙的话,毫无装点,和盘托出。说罢,又大笑不止。墨客听了,悄悄道:“听他之言,倒是个率真豪放之人。”又看了看他的边幅,满面英风,气度不凡,不由的倾慕恋慕,问道:“叨教尊兄贵姓?”艾虎道:“小弟姓艾名虎。尊兄贵姓?”那墨客道;“小弟施俊。”艾虎道:“本来是施相公。俺这不堪的形景,休要见笑。”施俊道:“岂敢,岂敢。‘四海以内,皆兄弟也。’焉有见笑之理。”艾虎听了“皆兄弟也”,以“皆”字当作“结”字,答道:“俺乃粗鄙之人,焉敢与斯文高朋结为兄弟。既蒙不弃,俺就拜你为兄。”施俊听了甚喜,知他是错会心了,觉得他朴重可交,便问:“尊兄芳华多少?”艾虎道:“小弟本年十六岁了。哥哥,你本年多大了?”施俊道:“比你长一岁,本年十七岁了。”艾虎道:“俺说是兄长,公然不差,如此,哥哥请上,受小弟一拜。”说罢,趴在地下就叩首。施俊赶紧行礼。二人相互搀扶。
艾虎此时千端万绪,缭绕于心,竟自忘饥,是以过了宿头。看看天气已晚,方觉饥饿,欲觅饭食,无处可求。忽见灯光一闪,仓猝奔惠邻近一看,本来是个窝铺,见有二人劈面而坐,并听有猜拳之声。他却赶到跟前。一人刚叫了个“八马”,艾虎也把手一伸,道:“三元。”谁知猜拳的倒是两个渔人,猛见艾虎出去,不分青红皂白硬要猜拳,便发话道:“你这后生好生在理,我们在此喝酒作乐,你如何前来混搅?”艾虎道:“实不相瞒,俺是行路的,只因过了宿头,一时肚中饥饿,没何如姑息姑息,留个相与罢。”说着话,他就要端酒碗。那渔人忙拦道:“你要吃食,也等我们吃剩下了,方好周济于你。”艾虎道:“俺又不是乞儿化子,如何要你周济。俺有银两,买你几碗酒,你可肯卖么?”渔人道:“俺这里又不是酒市。你要买,前程买去,我这里是不卖的。”说罢,二人又脑袋摘巾儿豁起拳来。一人刚叫了个“敌手”,艾虎又伸一拳,道:“元宝。”二渔人大怒,道:“你这小厮好生惫懒!说过不卖,你却歪厮缠则甚?”艾虎道:“不卖,俺就要抢了。”渔人嘲笑,道:“你说别的罢了。你说要抢,只怕我们此处不容你放抢。”说罢,站起家来,出了窝棚,揎拳掠袖,道:“小厮,你抢个样儿我看!”艾虎将承担放下,笑哈哈的道:“你不要忙,俺先与你申明。俺要输了,任凭你等;俺若赢了,不消说了,不但酒要够,还要管俺一饱。”那渔人也不承诺,扬手就是一拳。艾虎也不躲闪,将手接住,往中间一领,那渔人不知不觉爬伏在地。这渔人一见,愤怒忿的道:“好小厮!竟敢脱手!”抽后就是一脚。艾虎回身将脚后跟往上一托,好渔人仰巴叉栽倒在地。二人爬起来,一拥齐上。小侠只用两手摆布一分,二人复又颠仆。连续三次,渔人晓得不是敌手,捧首鼠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