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在再不能忍下去的时候,下了地界。它不该该去的,哪怕是妖界都比地界来得好,可它还是去了。当初以鬼形现世,它好不轻易才摆脱地书束缚,现在要去的倒是对幽灵束缚甚严之地,出来一趟,便主动成为地界之民,灵魂里就有了烙印,厥后若要再回人间所受的端方便更大了。
‘你所说的爱折磨你到这般境地,’鬼灯讽刺不解又莫名有种高山仰止的感受,‘可你还是这般安然。’
是剑修亦或是鬼修的形状对于它来讲,底子就没有甚么两样。它看这六合寂静看诸世清闲,不在乎统统,也只想保持保存如许一种景况罢了。
“我还未到绝境。”他低低得说,迟缓得,像是在压服本身,“我……另有一世。”
莫说那煞气为它之本源等闲不得分开,它与人间之因果已然告终,更无仇怨,若它甘心,散尽魂体凶煞,换种适应天理的体例修炼亦何尝不成。
鬼灯当时只是嘲笑不言,厥后在结伴而行的无数光阴里,东方才渐渐了然这鬼修的性子。
东方在南疆又待了很长时候。他追随那些陈腐的传说,在太古之时的先民口中代代传播下来的故事,他换了苗民的服饰,带着他的竹杖住了好些年,然后在某一个凌晨,谛视着山那边缓缓升起的朝阳,那些金辉与霞光映照到脸上,仿佛一种俄然来临心台的明悟,因而晓得,该走了。
顶风而立的身影仍然如当年初遇时那般清俊幽雅。青衣墨发,手中拄着苍翠欲滴的竹杖,眉眼喧闹,淡淡的不自发的笑意如同清月之辉。
‘以是呢?’鬼灯又问。
鬼灯沉默了一下。东方虽为妖身,倒是善妖,还是草木一族,能为虽不能说弱,但沾上性命业力,那就甚么都说不好了。
“不过庸人自扰。”东方道。
东方笑着点了点头。如果好久好久之前,他或许会欣羡如许的清闲,但分歧的存在总该有分歧的轨迹,他的宿命里,只要有一个阿湮,他已经能够不再去计算曾经的统统。
恍忽中他见到青衣的女孩提着灯走远,然后在某一个刹时,回过甚,对着他微微一笑。
鬼灯站在东方身侧,装束还是人族剑修时的模样,风拂过这个虚影,却穿不透他之身形,扬起那无所束缚的长发,懒惰肆意到极致。
晓得了名字、要找寻到其地点便非常简朴。
‘你就光是看着?’鬼灯恹恹道。它在白日还是现行,但阳气太盛,总归会感觉不舒畅。
‘我看你明显浑身高低都刻满了——我的时候不敷了,’鬼灯充满歹意得笑着,猎奇,‘可为甚么你能表示得这么轻浅?’
鬼灯回到人间,将所闻转述东方:‘地界有一境名幽都,为女娲家属繁衍之地,监督天下统统凶剑,实施女娲大神当年予下天道之因果。女娲真神自古居于幽都中心,我不敢进,只密查到幽都东为女娲族先民,西为龙渊旧部,人间界与幽都气运相连之地有七处,应是你所说七柄凶剑封印之处,此中一处,名为乌蒙灵谷,恰是在南疆。乌蒙灵谷世代供奉女娲,封印的恰是凶剑之一的焚寂。’
然后贪念滋长,势不成挡。
数千年。千年前洞灵源上那四时缤纷的长春木。又千年前酒馆外纷繁扬扬的大雪。再千年前大荒之地烽火血水淌成的河道。复千年前毕竟毁灭于光阴之河的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