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杨秀如此称呼者,当今天下,唯有唐门门主,唐十三。他皱起眉头,冷冷在杨秀身上扫过两眼。凝声道:“你那位好侄子领着军队已经将近打进城里来了,难为你竟然另有表情,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
杨秀沉默了很久,终究点了点头。道:“时也、命也、运也。天意既然如此,我亦无话可说。”
唐十三嘲笑道:“本来你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等死。倘使如此,那么我便要走了。唐门的百年大计,唐门的财宝、另有唐门后辈兵的性命,这些都是属于我本身的东西,可不能就此跟着你这废人一起陪葬。”
苦酒本是本身所斟,天然亦由本身所饮。回前尘,恍然若梦。本身在那梦中的各种所作所为,畴昔从未曾在乎过。但此际回想起来,却竟是亦禁不住……黯然,有愧。
两人相对沉默,好半晌畴昔,唐十三终究忍不住道:“十年策划,经历九死平生,到头来,莫非你当真筹算就如许放弃?实在黄帝龙骨也还在你身上,唐门与你蜀王府所藏的财产,加起来也充足我们东山复兴。只要……”
杨秀闻言不由放声长笑。笑声中殊无半丝欢腾,只要说不尽的讽刺之意。好半晌,他缓缓停下笑声,顺手抓起酒壶,就这么对着壶嘴,将内里起码另有七八两的残酒一口气全数灌了下去,甩手“当~”地把酒壶狠狠砸落空中,吐着满口酒臭瞪眼向唐十三反问道:“不喝酒,我还能做甚么?跑去城头杀人?晚了,已经太晚了。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我又何必再病笃挣扎,枉自丢人现眼。”
窗门紧闭,灯烛不燃。空荡荡,黑沉沉,冷冰冰。本是镶金嵌玉,雕梁画栋的偌大殿堂当中,此际已无半分人气,惟余留一片死寂。
杨秀沉声打断唐十三说话,斩钉截铁道:“我杨秀是甚么人?即便死,即便败,也要堂堂正正,轰轰烈烈的才是。东躲西藏去做那大家喊打的暗沟老鼠,姓杨的还丢不起这个面子。”顿了顿,俄然却又苦涩地笑笑,道:“你若要走,那么看在我俩曾经结义一场的份上,可不成以……把我的儿子也一起带走?”
他极力微微一笑,道:“义弟,你返来了。”
固然身着龙袍,倒是未戴冕旒。披头散,两眼满布血丝的蜀王杨秀,此际正单独坐在蜀王府的大殿上喝酒。酒水殷红如血,一倒入喉咙,便会立即化作大团烈火,笔挺燃烧滴下。倘使在平常时候不运功化解的话,那么如此烈酒,杨秀顶多喝上半斤,也就要醉了。但是现在,胡乱堆放于脚下的空酒壶大略数数,起码也已经有了7、八个之多。但这位曾经意气风,现在却志消神颓的年青王者,眼眸内却无半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