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时,皇后俄然感觉心灰意冷。

顺娘替沛王捋了捋头发:“是姨母不好,姨母惦记取六郎这场比赛,一夜未眠,半夜才恍忽睡了畴昔。谁晓得夙起竟睡过了头,故而来晚了。姨母给六郎陪不是好喔?姨母固然来得晚了,不过六郎在马背上的英姿,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六郎真短长,真不愧是姨母的六郞。”

还是皇后突破了沉默:“算起来六郎本年一十三岁了,前几日还上折子要求出宫建府哩,算是长大成人了。在我面前,这孩子一贯老成。我常常忘了,他只得一十三岁,以是常将他当作大人对待。谁想在姊姊面前,他倒也不象一十三岁,倒象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皇后的话未完,沛王的马已经来到了看台下,他纵身跃上马背,将球杆扔给了身后的侍从,小跑着上了看台。皇后端坐着,含笑看着沛王。沛王行至皇前面前,恭敬地行了礼:“孩儿见过阿娘。”

皇后久久地望着他,望得沛王有些惊奇了,她才点头道,“去吧。”沛王对顺娘挤挤眼睛,一溜烟儿跑了。

顺娘如此,皇后内心反倒踌躇起来。不管圣上如何,姊姊的确是一向站在她身边的。就算她有了私心,或许也该了解几分。毕竟,她也落空了......想到月娘,皇后内心一刺,别人都道她恨月娘,后宫那么多女人,她恨甚么呢?若都要恨,恨得过来么?

皇后大要被骗真看球,眼角的余光里,却只要顺娘的脸。顺娘微浅笑着,不愠不恼,仿佛倒是经心专注于场上的比赛。皇后内心一软,暗叹一声,终究说了声“赐座”。顺娘仍然笑着,道了声“谢皇后”,便款款地坐了下来。

“天然是真的,姨母何时骗过六郎?”顺娘密切地揪了揪沛王的鼻子。

六郎明显是她的儿子,为何偏与姊姊更象母子?雉奴明显是她的夫君,为何偏与姊姊更象伉俪?为何?因为在他们眼里,她是个只对权势感兴趣的妇人?太子倒还好,毕竟是她亲身带大的,可惜身子太弱了些。

她细心想了一想,不觉自嘲地一笑,七八岁的六郎,在她面前,仿佛也是现在这般老成模样,到处与她透着陌生?

“谢阿娘。”沛王仰起脸,一脸的汗和灰。皇后忍不住嗔道:“跟个猴儿似的,还不快下去洗洗。”

顺娘替儿子谦善了几句。太子对胜负并不看重,在一边笑道:“依我看六弟怨得在理,须知我也邀了表兄,不过表兄也回绝了。你应当光荣表兄并未插手我的战队才是。不然,胜负只怕便要改写。”

底下的话,她仿佛没想好如何说,考虑半日,只抿嘴一笑,颊上却浮起了两抹绯红。

何况,别人不知,她却晓得,月娘是个好孩子。

顺娘的目光稍作躲闪,便安然地迎上了皇后的视野:“我不比皇后,一贯便是个没志向的,最大的志向便是寻得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能得圣上如此待我,在我已是心对劲足。当日,”她咬住下唇,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当日我当然是只是想为皇后分忧,可与圣上相处日久……”

沛王喝彩道:“姨母最好了。”又抱怨了表兄几句,说他一早邀了表兄插手他的战队,表兄却推让了。如有表兄在,胜负应当早就定了,怎会博得如此辛苦。

六郎本日能在马球场上纵横驰策?圣上能与姊姊在后宫恩爱厮守?便是姊姊,圣上病弱,脾气不免古怪些,几孩儿到底年幼不知事,倒也倒罢了,姊姊你我倒是一母同胞,你怎不想想,若不是我手中握有权势,你的儿子周国公,能有本日之统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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