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的娘摸着春四娘的脸，仔细心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又仔细心细地摸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发一语。
春四娘忙劝止：“娘身材抱恙，还是歇着吧。若让阿兄晓得了，又要骂月娘不懂事儿了。”
剪完烛心，又多点了两盏蜡烛，屋子里亮堂了很多。敞亮的烛光中，武敏之的娘看着精力仿佛也好了很多，几近都不象个病人了。
月奴眼疾手快，早跳到一边去了。
正想转头看看她，俄然感觉脖子上一紧：“娘舍不得你，娘当日若晓得，必然不会让你走。”
春四娘惊奇道：“娘，你笑甚么？但是月娘说错话了？”
春四娘听着她肝肠寸断的哭声，不觉也掉下泪来。
春四娘不明以是，也不敢劝，只能陪着她垂泪。
春四娘那里晓得她有没有记错？不过这话倒是千万不敢说。一瞬的慌乱后，她平静下来，很快有了对策。
武敏之的娘仿佛没闻声她的话，她持续道：“记得幼时，月娘最喜好娘替你篦头了。娘也喜好……月娘的头发又浓又密，小小年纪，握在手里已是油光水滑的好大一把。都说只看这头发，便知月娘是个有福分的……”
篦完头，武敏之的娘为春四娘简朴挽了个髻。她一边挽一边垂泪，最后干脆将春四娘的头发一扔，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不断地哭不断地问，春四娘不堪惊奇，觉得她又靥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敏之的娘柔声道：“月娘，你头发乱了，趁娘现在精力好，去拿把篦子来，娘替你篦篦头。”
春四娘的确不能信赖，一个看似病入膏肓的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她一边挣扎着仰开端，将脸露了出来。连吸了好几口气后，终究挤出来一句“娘，你别悲伤了，保重身子要紧。孩儿来见娘，是为了让娘放心养病，可不是为了让娘悲伤的。你再哭，孩儿也要哭了。”
春四娘却做贼心虚，再也不敢昂首看她。在她的一再催促下，终究低垂着头，磨磨蹭蹭地捱到了她的身边。
终究，武敏之的娘轻唤了一声“我薄命的孩儿……”一句话未完，便将春四娘的头狠狠捺入了本身怀里。
她顾不得冲犯，用力抓住武敏之的娘的手，死命往外掰。但是武敏之的娘的力量好大，她那里掰得开？
不待武敏之的娘发话，春四娘很自发地背对着她坐下来，将后脑勺和一头黑油油的长发留给了她。
她问了一遍又一遍，问着问着，又哭了：“娘晓得你不甘心，娘也不甘心，但是你已经走了，为何又要返来？”
武敏之的娘叹了一声：“娘老了。”她眼睛俄然亮了，唇角一勾，扬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