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是简太太、安在她身边的明桩,常日里就算是赵妈妈在她面前说话再如何的不尊敬,再如何的插手她的事,简妍对她也是非常客气的,并不想真的与她起了甚么抵触,只是现下她倒是感觉有些不能忍了。
白薇沉默不语,半晌以火线才低声的问了一句:“方才在厅里太太那样活力,女人如何不劝说两句呢?”
白薇心下着恼不已。
赵妈妈定了定神,走上前两步来,面上的红色虽是未消褪,但神情好歹是较方才平静了很多。
简妍略略的低了头走进了屋子里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赵妈妈和翠柳正站在她的衣柜前,衣柜门大开着,花梨木镶嵌的大理石桌面上则是狼藉的放着几件衣裙,临窗打扮台上放着的红木朱漆彩绘描金宝相花的拣妆也被翻开了,内里的各色金饰映着烛光珠光宝气一片。
简妍笑了笑:“我都这么大小我了,难不成便是连走路都不会的,还要你扶着?那里的路面冻到了我便绕开那边就是了,总不会傻到明显晓得那边滑还偏要往那边去的事理。”
白薇一面稳稳的扶了简妍的一侧胳膊,一面口中还在叮咛着:“女人谨慎脚下。”
简太太在穿戴上倒是真的没虐待她,简妍在心中自嘲的笑了一声,伸手接过了四月递过来的小铜火箸儿,渐渐的拨弄动手炉里的灰。
随即她带了笑意的开口问了一句:“赵妈妈,你们这是在做甚么呢?”
既然如此,那还干脆不如不低头呢。
简妍却仿似没瞥见普通,施施然的走到桌旁的海棠绣墩上坐了下来,将一向袖着的水磨小手炉放到了桌上,面上仍然是含着笑的望向赵妈妈。
简妍如何会不晓得白薇的担忧?但她也只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一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们这不过刚出个门的工夫儿,这屋子里倒像是遭了贼似的。便是简妍再不得简太太的爱好,可说到底她也是这简宅里的端庄主子。没的主子出门了,下人们倒翻箱倒柜的翻起了主子衣裳金饰的事理,这可不是明摆着欺负到了简妍的头上来?
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奉迎过简太太。傲骨这类东西,她上辈子是有的,那是因为她没有甚么可害怕的。但是这辈子她的运气倒是如同蝼蚁普通的被简太太捏在了手内心,她唯有低头。可即便是她再如何低头了,落在简太太的眼中也不过是嫌她烦罢了。
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哪怕便是再心有城府,那又能如何样呢?
她想活得有*有庄严一点,并不想每日里喝了几盅茶水,吃了几块糕点如许的小事都要被说到简太太的耳朵里去。
翠柳自是不消说了,白着一张脸站在那边,不安的绞动手里握着的手绢。
即使是平常她向来不把简妍放在眼角当中,向来没有一丝尊敬之意,可这当会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还是忍不住的老脸一红。
眼下的风雪倒是较先前她们过来的时候更加的狠恶些了。游廊里被风吹出去很多的雪花,这当会已然是化为了雪水,冻的跟白蜡似的,又硬又滑。
简妍固然是顶了个嫡出女儿的头衔,但简太太却甚是不喜她,凡是见着她的时候老是冷着一张脸,话也懒得和她说两句。这便也就罢了,世上重男轻女的父母原也不知有多少,可日日节制着自家女儿的饮食不让她吃饱,且请了教诲雏、妓歌舞的师父来教诲自家女儿学歌舞的母亲只怕世上还是没有几个的。太太这是要做甚么?细想起来倒是能出一身汗的。是以白薇就很但愿简妍能多同简太太多靠近靠近,如果能讨得了她的欢心,简妍将来的日子老是会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