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还很大，”沈奚问，“是不是要早点解缆？”
到北京后的几日，傅侗文也周旋于各国公使当中，在争夺获得更多的支撑，忙得几近不见人影。分开北京那日，他仓促而归，把随行职员精简，不带任何侍从。
比方说，侗汌他杀的这间书房。
“看我做甚么？”傅侗文笑着，把一颗莲子塞入她齿间。
“不，不，要带我，”万安辩驳，“我是保少爷安然的。”
她还想去找信封。
万安被噎住，眼瞅着脸涨红了。焦急了。
在上个月，傅大爷重伤不治，死在了上海的病院里。大儿子一死，老夫人不肯再回北京，独居在上海的旧第宅里，不准予傅侗文去看望。
夹道积雪，前后无人，像误闯了荒废的宅子，待到傅侗文的院子，才有了人气。
傅侗文望着她。
他们这些在天瑞居的伴计，常送菜去广和楼，也常听到一些京中妙闻。
“少爷爱吃这道菜，因为油星少，实在我也会做，就是费事。”
他下颏指了指卧榻。
他们过了正院，伴计们颠末仆人房，也是空的。
他把一只手臂横搁在书架的隔板上，左手握着一封信，一动也不动。
莫非，就是这位？
“你别恐吓孩子，”谭庆项感喟，“瞧万安这小脸都白了。”
傅侗文接茶杯。
傅侗文一挑眉：“少爷的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让我和少奶还如何话家常？”
“出来了？”沈奚抬高声音，告饶，“我冻得不可了。”
“嫂子如何亲身脱手了”小五爷哑声道，“该唤醒我的。”
“最后一口茶，留给你的。”他将茶盏凑到她唇边。
“行了，”傅侗文忍着笑，“你这孩子，是二十岁不到的身，八十岁的心，我也受不了你。按你说的，留你在北京。”
守在门里的四位男士也是忧心傅侗文的身子，一见沈奚掉头，没等她伸手，车厢门就被他们拉开，簇拥着淋湿的两人往回走。
万安顿时道：“说是开水，少奶你可别真觉得是开水，这是鸡汤。是要用老母鸡、母鸭，蹄膀肉和排骨，另有干贝去杂煮沸，加调味的东西吊制4小时熬的。熬出来的鸡汤不是有油和杂质吗？还要把鸡胸脯肉剁烂，搅成浆糊，放到汤里吸杂质，天瑞居光是在吸杂质和汤油这道工序上，都要起码过三遍，才有这类开水一样的鸡汤。”
沈奚再次翻开空缺的信纸，用着和留洋时一样的敬称，倒是信纸留白，这是心中有愧，没法落笔了。对傅侗文而言，这封信必然比报纸上夸他的话要有分量。
“北京当局和南边当局共同派代表列席，主导成员五个，交际总长陆征祥，第二席位是南边代表王正廷，第三席位驻美公使顾维钧，余下是驻英公使施肇基和驻比公使魏宸组。”周礼巡在到京后，获得了进一步的动静。
时近年关，天瑞居早已打消了定菜，可传闻是傅三爷回京，想尝尝畴昔好的那口鲜。天瑞居老板当即让厨子给筹办，半个时候，从广和楼那条街送到了傅家。送饭的四个伴计进了傅家大门，见本该张灯结彩，筹办过年的傅家，现在除了大门外临时挂上讨吉利的红灯笼，里边的正院竟上着锁，半分热烈也没，都感慨地互换了几个眼色。
万安一出来，几个伴计才醒过神，在万安的号召下的，将一个个食盒放到插屏前，纷繁对着沈奚躬身，单手垂到脚面上头，行得是旧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