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禹珪这时候不冷不热的插话,“皇命之下,谁敢不从?”
谁向孔循告了密?
苏禹珪站起家,双手置于腹前,“禹珪不敢责备国读书人都是好人,也不敢责备国官员都是好官,但清除吏治,正如张兄所言,是砸人饭碗的事——实在说是抢人饭碗更妥当一些。百官赖此而建功,建功而后受赏升迁,但如果果然民气不敷之辈,感觉砸碎的多,而自个儿获得的少,不肯将金山银山分给天下人,而只想支出自家囊中,禹珪鄙人,愿以律法为剑,与此辈决死相搏,便纵血溅五步,哪怕尸首分离,也要问一问天下读书人,二十年的圣贤书,是否都读到厕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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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哂笑一声,“除却滑州义成军,汴州宣武军、郓州天平军、青州平卢军,几近包括了当今藩镇中权势最大、最有不该故意机的几个,天下藩镇,除却边镇与河东、河中、保义以外,就数这几个藩镇的军队权势较大,对削藩冲突最狠。”
“于此道观之,陛下自即位以来,便斥逐宫中寺人侍婢,只留二三十白叟奉侍,厉行俭仆,继而罢各州供奉,此举也不知为官方省下多少财产,也不知多少人家是以而免于家破人亡。现在朝廷对新政之事大加奖惩,得力者虐待,不力者夺职,阻扰者问罪,天下官员便会晓得,若想获得汲引重用,该往阿谁方向花力量。”
李从璟点点头,“对处所州县吏治的清算,就从汴州开端,第一阶段的重心,可放在汴州、滑州、郓州、青州一线。”
张一楼点头道:“天下攘攘即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便是读书人,也是学而优则仕,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天下官员,哪个不想步步青云?只不过,正道老是难走,傍门向来易行,前者离不开日积月累,夙兴夜寐,后者却可一步登天,不‘劳’而获。正因如此,天下吏治,清算难,废弛易。社稷江山,大治难,大乱易。特别是天下积弊已久之时,重整国土,不免突破现有次序,固然这次序在明言人看来都不公道,应当被突破,但天下事难不难做,向来不看合不公道,而看人愿不肯意。要想人愿,就得利字当头。那些手中握有金山银山的,哪个能忍别人掠取?那些要去抢人饭碗的,明知会引发腥风血雨,乃至能够头破血流,他们又如何情愿?一代新人换旧人,不过就是冲着金山银山去?我撵走了旧主,自个儿不能成为新主,我为何要去做?清算吏治之难,便难在此处。”
密保上说,汴州宣武军士卒异动连连,孔循府上迩来人来人往,此中很有赵王的人,似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李从璟与任圜结伴出殿,路上任圜叹道:“削藩削藩,实在削的最重的,并不是节度使,而是藩镇军。节度使实在并不难措置,朝廷已经有筹算,那些情愿为国尽忠的节度使,能够入朝拜将,视其才气在禁军任职,便是才气差些的,朝廷也不介怀虚封十六卫大将军的头衔,给他们平生繁华。但是藩镇军呢?藩镇把持处所大权,不但仅是藩镇军把控良田,家眷从中得利,凡是处所上能生财的门路,都在他们的手中,便是州县官吏,也大多出自藩镇军,‘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这八个字,不难了解,但又何曾好了解了?此中的血与泪,看得见的有多少,看的清楚透辟的又有多少?朝廷能安设节度使,但是能安设成千上万的藩镇士卒与其家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