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审思摇点头,腔调沧桑而带着多少无法,“唐虎帐防周到,某虽到手一时,倒是不能破得大局,终究也只能再度退入城中,何故当得起太子谬赞?”
高审思内心清楚,寿春已不成守,李从璟眼下要取寿春城,易如反掌。既是如此,李从璟本日在城外摆下宴席,请他出城一叙,所求者何也?不过乎是他高审思这小我。
李从璟道:“公半夜遁出城,想必是欲来见我,谋纾家祸。”
李从璟站起家,向高审思深深一礼,“本宫请将军降!”
高审思打动不已,“审思何德何能,值得太子如此高看?”
李从璟俄然回过甚来,对孟松柏道:“江山万里,诸侯各处,来日大唐必将一一挞伐,你有疆场建功之心否?”
第二杯的时候,高审思却不再饮,双手撑于膝上,端坐看向李从璟,“酒是好酒肉是好肉,然城中稀有千将士、数万百姓无从享用,某饮一杯,是为礼敬太子,不能再饮。”
李从璟不记恨他高审思为唐军形成的各种费事,本日还能有如许的胸怀,高审思即使是一颗石头心,也给李从璟焐热了。
李从璟道:“将军放心,寿春降我,则是我大唐子民,我必一视同仁,恩以待之。只要寿春守军开门出降,解甲后便可尽数退席,与我大唐将士把酒言欢!”
高审思脸上肌肉动了动,眸子里闪过一抹哀思,“确有此事。”
六月初,李从璟至寿春。
李从璟赶紧扶起高审思,畅怀不已,“好!好!今得将军,实乃本宫之福!来日有将军为我大唐守国门,何人敢侧目而视?”
李从璟摇点头,决然道:“将军错了!”
高审思看向李从璟,“如何错了?”
高审思也不客气,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顿生。
李从璟看向高审思背后,寿春城固然不复当日之无缺,乃至已有些残破,但城头的士卒个个身形笔挺,他如有所感,“雄师围寿春以来,将军日夜苦战,能守得城池不失,已是人间可贵的良将,去岁除夕时,将军领军出城夜袭我营,拔营三座,败军数千,差几使我雄师溃败,此事足见将军之大才。”
高审思不敢受李从璟大礼,赶紧起家,声音庞大道:“何敢劳太子如此?”
遵循李嗣源的意义,江淮之役是由李从璟领兵渡淮而开端,现在江淮十四州甫定,朝廷也不必别的遣使宣慰,就由李从璟来做这个扫尾的事情,以太子身份宣慰江淮十四州,任命各州县官吏,定下江淮自此附属大唐的名分。
高审思身如松柏、面似青山,摆布旁观一眼城外狼籍的疆场,目光最后在三百步宴席上掠过,喟然感喟道:“江淮十四州,大好国土,现在尽入君手,大唐甲兵鼎盛,实属某平生仅见。素闻陛下、太子勤于政事、疏于吃苦,大唐有现在之象,某知时人未曾欺我。寿春弹丸之地,此时太子如果要取,不过反手之间,何故摆下这等阵仗?”
“将军当然值得!”李从璟哈哈大笑,随即回身,大手一挥,“传令:雄师后退五百步,迎寿春军出降,而后全军开宴!”他复看向高审思,“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交战几人回。本日,本宫便与将军一道,在这疆场之上同谋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