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他好似闻声了金戈铁马之声。
李从璟望着跪在身前,泪流满面的张一楼,好似回到那苦寒萧瑟的边地,正面对慷慨悲歌的幽燕懦夫。
“谢殿下!”张一楼再拜,倒是仍不起家,“一楼另有话说。”
张一楼昂首称是,停顿了半晌,腔调铿锵,“下官要揭露吏部左侍郎何中葵、郎中周观清,在往年纪次课考中,收受贿赂财帛巨万,随便窜改十数名官员课考成果,并且帮忙数名官员袒护推行新政不力之环境!”
他嘲笑一声,“有人说,清算吏治,说到底,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本就是新旧两个权势的比赛,我撵你走,我替你之位,你要抵挡,我便弹压。这话有理,却不都对。清算吏治,当然是汲引一批人,替代一批人,但新的次序,新的法则,新的律法,就是在以新换旧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清算吏治的目标,不在撤换一些人,而是在建立杰出、腐败的次序与法则。朝中某些官员,不管是重臣还是小官,之前贪污纳贿不说,怕的是视贪赃枉法为常事,冠于‘暗法则’之名,将其当作是理所该当之举。这些人,必定没法为新政所容,必须撤换掉。他们要抵挡,朕就弹压,就剥夺他们抵挡的资格!”
说到最后,李嗣源模糊有了肝火,“不但是刘公,另有很多重臣,比方宣徽使王纪实,邢国公朱守殷等,都是如此定见,照这个态势看,‘民气惶惑大家自疑’的下一步是甚么?当然是三省六部各司各寺官员偶然政务,朝廷定下的事情办不好,朝廷要处理的事情迟迟拿不出对策,朝廷的政令不再畅达,朝廷的办事效力越来越差,终究朝堂乱成一团......他们这是想做甚么,想造反不成?!”
这固然不是造反,倒是以臣挟君。天下本就不是君王一人的,权益是由君王与官僚个人共掌,以臣挟君也不是甚么新奇事——连以臣弑君、以臣换君的事都有,何况以臣挟君,只为让君王窜改某项国策?
他们用行动奉告贼寇,我们是仇敌;他们用生命奉告摆布,我们是同袍。
真论起来,君王与臣子争权,中心与处所争权,一向贯穿了中国汗青。当然最后的成果,是君王权力扩大,中心权力扩大。秦汉期间的君权,与明清时候的君权,的确不成同日而语。别的临时不言,只说秦汉时君王朝堂对坐议政,到厥后臣子要站着朝议,从刑不上大夫,到君王能够杖责臣子,都是表现。
本来孙芳传案,李从璟以为已经审判的差未几,朝中已经揪出张春来、孙兴如许的重臣,只等太原相干案犯押送进京,便能够进入序幕,但汴州异动,却让李从璟发明,只怕这件案子比设想中还要庞大,以是案件审理事情,又重新开端了发掘过程。
说罢,取出一本小册,双手举着递给李从璟。
“这话倒是不假。”李从璟点点头,“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孤也不是不食人间炊火之辈,本日你既能坦白错误,孤也不治你的罪,稍后将财帛交上来便可,只要今后好生为官,比甚么都强。”
李从璟沉吟半晌,“如果心中无愧,此时大可不必自疑。此番清算吏治,本就是惩办一批、中立一批、重用一批,大兴诛连更是无从谈起。现在此事还只是开首,一些朝臣就有如许大的反应,今后的路只怕会越来越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