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昨夜定难军立下大功,但毕竟是反叛之军,李从璟要不要将他们缴械清算,亦或是干脆斥逐,都在能够考虑的范围内。
——在追击的过程中,他俩比禁军还要卖力,比疯狗还要猖獗。
疆场交战锐士纵横,金戈铁马血染战甲,壮怀狠恶豪情千古,此固可歌可泣,然面前事仍旧噜苏,需得李从璟劳心费心。
李从璟点点头,将目光放得更远了些,对跟在李绍城身后的朔方军将校们道:“朔方军,国之重盾,诸位将士,都乃我大唐勇猛!有尔等驻守边地,方有大唐百姓安居乐业,方有朕在洛阳放心国事,朔方军,威武!”
那十余人,垂垂被淹没在人群中。
看着围成圆阵,将石敬瑭护在中间,持刀躬身备战的十余士卒,杨光远眉头大皱,冷冷道:“死光临头,尔等还筹算抵当不成?速速放下兵刃,看在同袍一场的份上,本将或可饶尔等不死!”
为了减轻战马承担,进步追击速率,其部士卒乃至脱去了甲胄。如是,伤亡几近翻倍,一起上也不知丢下多少尸身、伤员,但终究还真让他们如愿了。
从始至终,李从璟都没有踏进河西虎帐,他脚下的望楼高过十丈,足以看清疆场局势。
杨光远沉吟着点头,随即便道:“割下此贼头颅带归去!”
——大唐军曲,再度在疆场上炸响。
在李从璟的号令下,禁军没有冲进河西虎帐去,而是将其围了起来,在将河西残存兵马退路尽断的同时,任由定难军结束战事。这等安插,对定难军也是一种管束,两军战罢后,不管李从璟如何措置定难军,禁军都能安闲对付。
李从璟微微点头,“这是放诸四海皆通行的事理。”
没有大雨突至,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临死大悟,更没有壮怀狠恶,石敬瑭死得干脆利落,死得突如其来,死得没有挣扎余地——他乃至连话都未说完。
疆场秋点兵!
灵州城还是沉寂,像是结束沉重劳作后,怠倦坐在田垄间,沉默抽旱烟的边地男人。汗水还未消逝,肌肉中另有力量,气质苦楚而厚重。
看白起,为国灭敌逾百万,平生交战不诉难。看卫霍,踏破草原如安步,不敢贼奴敢南顾。看薛礼,将军三箭定天山,英姿卓绝隽誉传。
桑维翰拱手叹服:“陛下贤明!”
......
一声令下,百十锐士再不游移,轰然杀奔畴昔。
就如李存勖。
中原自古出雄师,中国向来为强邦。
其声,由百而千,由千而万,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在灵州上空。
高审思抱拳低首,“为陛下守国土,臣万死不辞!”
待得朝阳东升,霞光普照大地,万事万物皆能看得清楚后,李从璟这才让禁军出营。而这个时候,定难军与河西军的苦战也靠近序幕,因为二者营地相连,且定难军发难俄然的原因,河西军蒙受惨败并无甚么牵挂。禁军赶到的时候,局势已定,交兵的动静也已变小。
今后还要在河西,在西域。
待将士散开,杨光了望着快被剁成碎肉的石敬瑭,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对刘知远道:“陛下之令,是让你我将他带归去,此番你我却将他杀了,陛下会不会见怪你我?”
将士百战方为雄,马革裹尸不改容!为国之盾护君民,为国之矛击不臣!
朔方军将校抱拳齐声:“陛下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