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将军站起家,与李存勖目光对视而不避,“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君弃其道,便绝臣道。”
李从璟此话出口,李存勖如遭棒喝,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虽气愤不减,成心辩驳,却不知从何提及,脑中一片空缺,僵立当场。他底子就没想过,君王之道、臣民之道、天下之道,竟有如许的深意!
李从璟目光盯着李存勖,不挪不移。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突然发声,势若雷霆,竟给人菩萨低眉、金刚瞋目之感。
“够了!”李存勖打断李从璟,胸膛起伏不定,明显极不平静。
“君王一言一行,皆会以此彰示于天下:何为对,何为错,何者该倡导,何者该根绝。君行不正,有忠贤不赏,有为恶不罚,有将死不救,有欲乱不平,有道义不蔓延,有凶暴不严惩,有欺瞒不明察,有害国不根绝,有贤才不重用,有宵小不打压,则群臣如何事君?故意者如何长进?倘若如此,君臣必舍职守而奉承,意繁华者必弃正道而追求!”
“同光三年三月壬子,东京副留守张宪奏,诸营家口一千二百人流亡,以军款被贪污、人不能饱食故也。敢问陛下,此时你有何为?
“臣此行,非为兴乱。”年青将军道。
李存勖顿了顿,逼视面前人,沉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君稍有错,臣便兴乱,莫非就是正道?”
相对无言,场面堕入沉默,沉重而愤然的氛围弥散在氛围中。于李存勖而言,他愤然于李从璟的犯上,于李从璟而言,他则愤然于李存勖对天下的孤负。
这一番话恍若雷鸣,说得李存勖呼吸短促、面色乌青,他大喝道:“你闭嘴!李从璟,莫非你感觉朕是如许的君王吗?!”
“天下丧乱,始于民气丧乱吗?”李从璟并不因这话而感到不测,他目光炯炯对上李存勖,“那么敢问陛下,民气丧乱,又是始于甚么?”
毕竟君臣一场,临别之际,李存勖给李从璟留下一句话。
“你”李存勖大怒,冲面前人大喝道:“李从璟,你大胆!你晓得你在跟谁说话吗!”
“王者乐其以是王,亡者亦乐其以是亡。君行正,则臣民推戴,君行不正,则臣民共伐!陛下,你还以为,我等此番发难,是狼子野心、谋逆篡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