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如此，但在赶路的世人，不管是骑士还是马匹，皆都浑身是汗。只不过，脸上固然密布汗水，但耳朵在凌冽的北风中，还是被冻得生疼。
“错了？”张一楼一愣。
费高章摇点头，正色道：“一楼，如果你当真如此以为，那你便错了。”
张一楼微微感喟，道：“陛下本有经天纬地之才，受命于危难之际，在河东一片风雨飘摇之际，继位为王，于绝境中逢生，逆流而起，锋芒初露，即让天下豪杰侧目，败朱温，挫劲敌，保得河东之地不失。而后交战四方，无往不堪，以戋戋一地战一国，而能日趋强大，使伪梁不能制，终究成绩‘时来六合皆同力，举天下豪杰莫能与之争’的局势，一举灭梁，建立霸业。陛下还是晋王时，说是天下最有作为的君主，当之无愧。”
世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全部过程，只要水流滴落空中的声音。
如许的话，让安重荣、赵弘殷等人没法辩驳。在同袍的鲜血中，在莫离大要淡然实则饱含期许的眼神中，他们打动着，也冷静服膺了身上的任务。
“这倒不是。”费高章点头，“陛下不是不猜忌功臣，是没有猜忌到不分是非的境地。”他目光锋利起来，“卢龙事关北地边疆安宁，在反对契丹南下这件事上，扮演的是相称首要的角色。在李存审老将军病重不堪留任之时，陛下谁也不消，唯用李从璟，岂是没有来由的？李从璟在单独领军之前，一向是陛下的亲卫，跟从过陛下很长一段时候，陛下对李从璟的体味，想必极深。也恰是是以，陛下才敢将幽州重地，交给李从璟。说到底，这还是陛下对李从璟的信赖啊！”
“不，陛下猜忌功臣，这件事倒是不假！”费高章又点头，否定了张一楼的结论，“若非猜忌功臣，这一年多来，陛下又岂会行赏恶罚善之事，让小人放肆朝堂，而功臣寸步难行？”
倒空酒囊时，两百余将士，一齐轰然行军礼。
张一楼迷惑的看向费高章，不知对方为何明知故问，转念一想，这必是费高章往下有话要说，便顺着对方的题目答道：“以我大唐灭梁之势，如果励精图治，本可顺势取天下，但是陛下这一两年来，倒是纵情吃苦，不睬朝政，赏恶法善，猜忌功臣，重用前伪梁的小人奸佞，使小人窃据高位，而有功者不能受其固有之位。大唐入主中原虽至一年余，但君臣很有离心离德之意。”
如有若无的火光中，莫离了过来，在世人身边坐下，丢出一个酒囊给安重荣，对他们笑道：“这是我最后一点存货了，本日岁末，明日春节，是为除夕，这点酒，权当是我与你们一起过节了。大师为国度出世入死，过年都只能在这异国他乡的田野，实在是艰巨，我代军帅谢过你们。”
张一楼如有所悟，点头道：“怪不得，门生听闻，朝中应对契丹之策，本是临时敦睦相处，为此，李从璟北上之初更是出使过契丹。但李从璟一到幽州，便擅动兵器，先是葫芦里攻击契丹军，以后又光复平州，攻占营州，挑起莫大战事。按理说，李从璟此举，已经大大背叛了朝中国策，但陛下却从未见怪李从璟。之前一向觉得这是李从璟光复平州、屡败契丹的功劳，冲淡了他的罪恶。现在看来，倒是陛下底子就没有见怪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