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菜筐里搁着一把韭黄两颗白菘,水盆里泡着油豆皮和百叶,别的另有几只新奇剥洗洁净的鹌鹑,想是晚餐时余下的,窗台上则放了几块熏好晒透的笋脯,大要抹了一层蜜,黑里透光,稍靠近一点,那烟熏过的香味便直往鼻子里钻。
“那明天一早我送您!”
她一边担忧着孟郁槐在家会不会焦急,一边却又舍不得走。天气渐晚,汪展瑞都从稻香园返来了,上灶间一瞧,立即哈地一声笑。
花小麦捂嘴想笑,却见他冲本身直瞪眼,忙抿住嘴角,规端方矩站在一旁,公然不敢再言语。
那鹌鹑能够使一道菜的滋味变得如此稠密而又层次清楚,即便是终究落得个被丢弃的了局,也实算不得冤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锅中物道:“那馅料,上锅蒸熟以后铺在煮熟的鸡蛋上,再用加了澄面的沸水一淋,就叫做‘春藏雪月’,也是可贵的好味道。乍眼一瞧,本日我仿佛只教你做了一道菜,实则倒是两道,丫头你赚了啊!喏,这鹌鹑得煨煮一个多时候,你在这儿看着火,我去将行李清算安妥了,等这菜做好,过会子你尝尝,包管惊得你跳!”
花小麦了然点点头,忍不住又朝那盘中张望一眼,抿唇笑道:“我能不能……”
方才看火时,她就在内心猜逢,汪同鹤这道菜究竟是如何个吃法,却不推测头来,是要将鹌鹑弃之不消的――怪不得这老先生满口称这道菜精贵,平常的酒楼食肆,纵是财大气粗,又怎舍得如此华侈?
“这菜算是我爹的招牌,多少年不做了,店主,你本日真是赚到了。”
肥膘肉、火腿、笋脯、韭黄全数切粒,拌上麻油绍酒和盐团成馅料,并不消上锅蒸熟,只以热油淋过,便摆在一边待用。
“好没见地的丫头,诚恳呆着,别多嘴!”
汪同鹤一边繁忙着,一边拨个空转头对花小麦道:“不管菜蔬肉类还是海味,在锅中烹煮时,哪怕只是多逗留半晌,也会对味道形成影响。标致的行动当然都雅,但用很多了,不免就会迟误时候,如此做出来的菜必定有瑕疵,要我说,你可莫要染上那坏风俗才好。”
汪同鹤笑骂:“肯教你就不错了,别挑遴选拣的。”话音未落,已是将那火腿取了下来,又拣一块笋脯,半把韭黄,立即就在砧板上切剁起来。
足足煨煮了一个多时候,鹌鹑的肉已从骨头上塌了下来,但正因有它在外头保驾护航,黄浆仍然保持无缺。炸过的油豆皮充分接收了汤汁,已经变得透明微黄,模糊可见内里碧青、微黑和泛红的色彩,被灯火一映,亮光晶莹,非常敬爱。
“尝尝?”汪同鹤对劲地挑了挑眉。
“您……”
汪同鹤这才平了气,转头把那治净的鹌鹑拿了来,先用绍酒、盐和姜片将里里外外擦一遍,然后每只鹌鹑腹中塞入一枚黄浆卷,置瓦罐中,用高汤煨煮,待得汤滚,便从灶底抽出两根柴,转以文火慢炖。
“没题目没题目。”花小麦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您教了我这道菜,余下的事,我包管不让您操一点心。只是……您既不筹算赴宴,由我去跟赵老爷他们说一声也就罢了,又何必非要走?”
珍味园里的厨房,是一惯备着些食材的。
花小麦心中没有半点不悦,反倒感觉极受用,依言手脚利落地将黄浆一枚枚自鹌鹑腹中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