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孟郁槐闷闷地一点头,“娘和你都不肯同他们来往,问来何用?”
邻近冬至,稻香园里买了几腔羊子,厨房中不时飘出羊肉的香味。
“我叫你把汤喝了。”花小麦皱了一下眉头,“要么你就不要往我这稻香园里来,你既来了,哪有连一口东西都不吃的事理?”
文华仁吃了一吓,猛地抬开端,一见是她,眼泪又包不住了。
“莫嚷嚷啊……”她用力摇了点头,奥秘兮兮地往大堂里指了指,“你瞧瞧是谁在那边?哎哟,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掉,瞧着真苦楚,我们是不敢往前凑!”
不好过?怎会不好过,开打趣吗?
于竹林中略坐,围着一只小风炉涮羊肉,滚热的汤喝下去,浑身都暖了几分;如果有兴趣,还可去鱼塘四周的空位上尝尝那正宗用炭火烤的羊肉,撒上一层孜然,香气四溢,火苗从带着肥油的羊肉上燎过,一滴滴油落入火堆中,收回滋滋的响声――压根儿用不着等羊肉吃进嘴,光是闻声那动静,再围着火暖烘烘地烤上一会儿,就已经是一种享用。
两口儿都觉这事烦得很,不肯老在这上头打转,沉默着对坐了一阵,眼瞧着时候不早,便也唯有上榻各自歇下,一夜无话。
临窗的桌边坐了一个年青男人,跟前摆着一锅羊肉炉,筷子捏在手里,却半晌不见他搛肉来吃,只顾扯了袖子抹眼泪。周芸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嘴巴张了又张,似是想劝,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孟老娘少不得骂骂咧咧一阵,手上倒是半点没闲着,花了五七天时候给她重做了两双鞋,絮了厚厚一层棉花,鞋底健壮,踩出来却又非常柔嫩,真真儿比之前要舒畅很多。
别的都还犹可,最要紧是她那双脚,这一贯很轻易便会浮肿,特别是每天早晨临睡前,肿得像个馒头也似,用手指头摁一下便是一个窝,严峻的时候,连鞋都穿不出来。
气候一日冷过一日,火刀村的夏季,终究来了。
夏季,大家懒怠出门动换,本来是这类以景取胜的食肆买卖平淡之时,但是稻香园的羊肉做得格外正宗,汪展瑞和谭徒弟皆是其中妙手,是以,从城里赶来的门客反而更加多了,赏景倒还在其次,最首要的,是在这大寒天里,吃上一口色香味俱佳的羊肉,暖胃暖心。
花小麦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赶唐茂林一家走,孟郁槐是塞了钱给他们的,也未几,几吊罢了,虽派不上大用处,却充足他们一家吃饱喝足地过上半年,只要唐茂林肯踏结结实的找活儿干,日子又怎能够过不起来?
得,有了这么一句,别的也用不着细问了,十有八九,此人在路上吃了很多苦,保不齐还曾露宿街头非常得志。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客,本来已经大受打击,还得在路上颠沛流浪,回了家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哭?
说来,也不知是运道好还是怎地,孟老娘每日里忙繁忙碌,竟一向也没发明唐茂林正在自家盖的新房里干活儿挣钱,在很长一段时候里,孟家的日子过得非常安静。
花小麦向来晓得这文华仁不易,日子困顿,还得费钱买书,最难的时候,的确要靠当被褥衣裳度日。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人,除了读书,他也不会做别的事了,苦读三年,现在再次绝望而归――莫说他这么个酸秀才了,这事儿搁谁身上,也都是要哭的!